殡仪馆的空气里飘着消毒水混着纸钱燃烧的味道，林夏跪在父亲的黑白遗像前，膝盖已经被水泥地硌得发麻。母亲拽着她的胳膊往灵堂角落拖，枯树枝似的手指掐进她肉里。
"你爸临走前最不放心的就是阳阳。"母亲从黑布包里掏出一沓文件，纸张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婚房首付还差三十万，你给签个担保。"
林夏盯着担保书上"连带责任"四个加粗黑体字，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浸了冰水的棉花。灵堂外传来林阳打电话的声音："放心吧宝贝，首付肯定到位......姐？我姐当然会帮我啊。"
"妈，我信用卡已经刷爆了三张。"林夏摸到口袋里的银行催缴单，折痕处的字迹都被磨花了，"上个月阳阳说要创业，我刚把定期存款......"
"啪！"母亲突然跪在地上，额头撞得供桌砰砰响，"老林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疼了三十年的闺女！阳阳可是咱们老林家的独苗，要是娶不上媳妇......"花圈上的白绸带被穿堂风掀起，扫过林夏泛起血丝的眼角。
十五岁那年暴雨夜，林夏抱着高烧四十度的弟弟冲进急诊室。父亲抡起的皮带抽在她小腿上："怎么照顾弟弟的！"结痂的伤口在梅雨天总是发痒，就像这些年银行卡里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姐，你看这个户型。"三个月后林阳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是装修公司的3D效果图，"飘窗要改成电竞区，这得加两万。对了，婚庆公司说......"
林夏的目光突然定在母亲虚掩的卧室门缝里。褪色的红绒布底下，隐约露出折暗金色的边角。她轻轻推开房门，农行存折扉页上赫然印着母亲的名字，最新流水显示昨天刚存入十万。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林阳的微信："姐，转三万急用！"配图是女朋友站在宝马4S店里的***。林夏望向客厅，母亲正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喂到林阳嘴里，就像小时候把荷包蛋藏进儿子碗底。
生日那天清晨，林夏在梳妆台抽屉最深处找到被遗忘的芭蕾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