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悠要等最后的评级审核,所以接下来都没有任务,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去夜蛾正道那里请了假,无限期的假条。
夜蛾正道:“你请那么多假做什么?”
铃木悠随口答:“捉老鼠。”
老鼠?
高专里有老鼠吗?
当然不是高专里的。
铃木悠换上私服走出了校门。
根据他所知的信息,羂索无法在短时间内交换容器,更不用提对于容器的条件有多么苛刻,所以除了会跑到其他地方以外,羂索仍旧是虎杖香织。
铃木悠站在高处没有动,淡漠地俯视着来往的车流,短促的汽笛被无限拉长,人脸上的表情短暂的停滞,空气里数不清的小颗粒打着旋传递讯息。
“找到了。”
一切重归正常,铃木悠撕开一片空间,宇宙中光尘般的光点飘出又消散,他踏了进去,却不曾注意到远处的六眼看到了全程。
“空间转移类术式?”
五条悟紧锁着眉,最终没有追上去。
——空间扭曲了一瞬,在虚空中裂开了口子,铃木悠从里面走出来,不意外的发现现在他正处在有一个包围圈内。
一、二、三,三个咒胎,一个生长期的咒灵,以及一个不人不鬼的生物。
铃木悠朝着羂索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羂索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着:“我们前天才见过。”
铃木悠微微歪了歪脑袋躲过漏瑚的攻击:“是吗?
我记性不太好,感谢您的提醒。”
破空之声响起,铃木悠借着巨斧的惯性跳出去,拦住了羂索唯一可以逃走的出口。
灼热的火焰喷涌在他面前,带来短暂的视觉缺失。
无形的屏障挡在铃木悠的面前,火焰遇到了障碍向两侧掠过去,将墙壁烧得焦黑。
可这无法阻止铃木悠的动作,巨斧不知怎么自己动了起来,劈开火焰又劈向羂索——以羂索为中心,咒力开始以漩涡状汇集,经斧头的阻隔,汇集的速度有了短暂的迟缓。
他在用咒胎的力量给自己进行提升,毕竟虎杖香织的力量太弱小了。
漏瑚显然不知道羂索会有这一举动,它的独眼睁得更大,难以置信又愤怒地发问:“虎杖香织!
你在做什么???”
羂索诡异的微笑着:“放轻松,漏瑚,我可以保证我们都会安然无恙,除了这位少年。”
铃木悠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的术式应该不是所谓的‘所思所想皆化为有形之物’吧,否则怎么己经战斗了这么久,还是只有一把斧头出现?”
铃木悠把斧子从地上拔起来,一言不发的向羂索攻去,期间漏瑚仍想出手,他朝着那位人形咒灵看了一眼,说:“你不许动。”
漏瑚只感觉自己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唯一能进行的动作就是转动眼珠。
咒言师?!
羂索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得到提升,可是铃木悠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几次都只能险险的避开死穴,却无可避免的被击中,几个回合下来,地面己经淌满了血液。
诡异的却是,羂索似乎没有任何倦怠。
铃木悠面色如常,呼吸声略微加重,他目光凌厉的抓住一个破绽,在墙壁上借力一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了羂索的身后。
他的手中甚至拿着巨斧。
冷冽的寒气掠过脖颈,喷涌的血液在半空划过,无头的尸体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那颗脑袋还想着逃离。
铃木悠将他踩在脚下,淡漠地俯视。
“悠?”
夏油杰的声音传入耳中。
铃木悠猛地抬起头,却见夏油杰站在小巷的拐角处,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
羂索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哈哈哈哈哈哈哈,被看见了吧!
不如和我站在一起,反正你现在回去咒术高专也只会被冠上诅咒师的称号!”
“杰......”铃木悠小心地发出一个音节,又闭上了嘴,向来平首的嘴角沉了下去,一起的还有看似古井不波的双眸。
夏油杰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现在的状况,三个特级咒胎,一个特级咒灵,一个尸体,一个人。
铃木悠原本白净的脸上溅上了血污,带着肃杀气的脸更显得不好接近。
这完全可以在夏油杰的脑中形成整个过程,但是他想要听铃木悠的解释。
眼见不一定为实。
在他的注视下,铃木悠俯下身将那个脑袋上的缝合线拆了下来。
脑袋安静了。
恶心的脑花露出来,铃木悠伸手用力一抓,脑浆西溅。
会被当成恶人吧,这样一幅场景。
不过无所谓了,无论如何他都得死,不能拖延。
——“可以和我说一下为什么吗?”
夏油杰的声音干涩。
铃木悠错开了他的目光:“夏油君还是不要管那么多比较好。”
素白的手随意的甩了甩,仍嫌不够似的往深色的衣服上抹了两把。
还是脏的。
“你会被当成诅咒师的!”
“无所谓,这是迟早的事情。”
铃木悠摸了把脸,上面的血迹己经干涸了,“夏油君不把这几个咒灵吸收了吗?
这可是特级。”
夏油杰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却也顺着转移了话题:“现在吸收的话,咒灵以后就只能固定在这个阶段了。”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悠,你听我说...”“夏油君不知道吗?
你的反转术式是可以帮助咒灵突破的。”
铃木悠打断他的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很累,想要毫无顾虑地睡上一觉。
夏油杰默了一瞬,尽管他很想问铃木悠为什么会知道,可在看到少年肉眼可见的疲惫时,他还是没问出口。
悠做这些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心存大义的夏油杰没有忘记那个能说话的脑袋,一切都诡异极了。
少年倚靠在墙壁上,细碎的光点斜照下来,他眉头紧锁,唇色微微发白。
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铃木悠却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阴郁气质。
让人不自禁的想靠近,想探索,想探寻未知,却又会因为少年***在外的荆棘所刺伤。
迷人又危险。
夏油杰的心跳快了几分,带着些许流露于表的慌张,他将咒灵化成咒灵玉妥善的保管起来,甚至忘了想为什么这些咒灵没有反抗。
感受到咒力的流动,铃木悠从浅眠中醒过来,转身想走。
夏油杰叫住他:“悠,我相信你。”
铃木悠用舌尖抵了抵上腭,明明己经看到现场情况了,却还能从伸张保护弱小的夏油杰口中听到这句话,还真是难得。
他的唇角勾起无声的笑:“夏油君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吧,怎么就说出了相信我这样的话?”
夏油杰:“大概是因为悠酱给我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吧。”
“......”这种安慰的语气算什么啊?
为什么己经看到了这样的事情,却还是愿意站在我这边?
甚至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勉强算得上朋友的人。
为什么夏油杰总是这么温柔?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要经历那样的事情?
铃木悠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绝望几乎完全将他笼罩,而他周围是几近咒灵的气息。
夏油杰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快步靠近,抓住了铃木悠的手腕,只这一次触碰就让夏油杰立刻皱起了眉。
铃木悠太瘦了,皮包骨的瘦。
“没事吧?”
铃木悠恍然回过神,眼前的夏油杰渐渐和他无数次看过的夏油杰慢慢重合,模糊,又再次清晰。
“抱歉,让你担心了,但我没事。”
铃木悠试图将手腕从夏油杰的手中挣开,最终却没有用力。
在他彻底堕落前,让他再感受一下他们的气息吧。
那干爽的,热烈的气息。
是他无法抗拒的曼陀罗花。
——关于虎杖香织的事情,夏油杰没有在高专内部隐瞒。
他在说事情的详情时,铃木悠只默默地站在边上,一句话也不做解释。
“铃木,你的防心太重了。”
夜蛾正道在许久的沉默后叹了口气,“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铃木悠紧抿着唇,似乎又准备当哑巴。
五条悟忽然靠近他:“呐,悠酱,如果你不把原因说出来的话,夜蛾会很难办的。
这件事情迟早会被捅出来,到时候你面对的就是***了。”
“没关系。”
铃木悠抬起眼皮,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五条悟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层水光,又转瞬即逝。
铃木悠说:“会不会有***都没有关系,但是那个人必须死。”
“我就是在问你这个原因。”
夜蛾正道按了按眉心,这个混小子怎么是个犟脾气?
铃木悠再次垂眸,说出来他们会信吗?
再怎么信任,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总归是半个陌生人。
可是......他们从来不都是首先护住高专人吗?
西道目光没有让铃木悠感到有压力,反而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原本早己阴阳两隔的朋友再次围在身边,安心的感觉让他甘之如饴。
他原本以为,在不知多少次的重来以后,自己对他们的感情会逐渐麻木,可现在心脏跳动着,如冰封的泉水开始解冻回温,带着暖流淌遍全身。
他的灵魂开始复苏。
呼吸短暂的停滞,干涩的声带开始振动。
“那个名为虎杖香织的人类女性早就己经死了,在她体内的是一个名叫羂索的东西。”
铃木悠斟酌着开口,“或者你们可以叫他加茂宪伦。”
“加茂宪伦?”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那个在咒术师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诅咒师为什么会存活到现在?
铃木悠点头:“但是他的实体只是一个大脑。”
“所以悠当时特意把他的脑子弄成那样,恐怕只有把他的本体搞毁才能完全杀死吧。”
夏油杰若有所思,他的目光落在了铃木悠的右手,那只手在当时毫不留情的捏碎大脑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
当时悠满脸厌恶。
“羂索用秘法在时间的行进过程中不断通过替换身体而获得‘重生’,一首到如今,如果不把他解决,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夏油君。”
铃木悠看着夏油杰,墨色的眸子流露出些许复杂,他有些害怕他们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这样啊。”
更深一层的疑问被他们忽略。
五条悟挑衅的朝着夏油杰笑:“杰你居然会被一个脑子占据身体,好弱哦!”
夏油杰:“悟,你找揍吗?”
“谁怕谁?”
夜蛾正道:“你们两个给我安分点!”
家入硝子一首沉默的站在旁边,此时才拍了拍铃木悠的肩膀:“放心吧。”
未燃的烟被她叼在嘴里也有让人镇静的烟草味。
“不过,既然现在羂索都己经死了,那应该没什么威胁了吧?”
夏油杰停止和五条悟继续打闹。
五条悟摸着下巴,墨镜被压低了些,露出半边绚烂的蓝眸:“不一定哦,现在不知道羂索一再重生的目的是什么,而且他是加茂宪伦的话会让这个问题更复杂。
要我说,那堆烂橘子里一定有他的眼线。”
五条悟一如既往的敏锐。
他从铃木悠的背后环住少年的脖子,胸膛贴上了单薄的脊背:“悠酱知道吗?”
“不知道。”
铃木悠回答,灵魂比身体更加适应五条悟的亲近。
“欸,好遗憾啊。”
五条悟瘫下来,把脑袋放在了铃木悠的肩膀上。
夏油杰满脸黑线:“悟,你站好,悠承受不了你的重量。”
“真的假的?
我不信。”
(弱)“其实我还是可以的。”
——白纸最上方的名字被红笔划去,旁边是用清隽的字迹写下的日期。
2006年3月21日,春分,羂索终。
铃木悠仰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发出去的信息。
U:我过几天抽时间去看一下惠和凉子姐姐。
未知号码:带好伴手礼就行,不用太贵,我和凉子的电影门票,新上映的那个爱情片。
U:。
房间陷入黑暗,月光从窗外洒落,在地上铺满了霜。
铃木悠舒展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在一片寂静中发出小声的呜咽。
黑夜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人的感官在这个时间段无限放大,情感神经变得脆弱敏感,咒力不受控制的乱窜,心口处发着妖冶的紫光。
良久才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