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魔宫的血月悬在苍穹,将整座祭坛浸染成暗红色泽。
寒铁锁链坠入血泊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江砚垂眸看着腕间渗血的镣铐,暗红液体顺着玄铁纹路蜿蜒,在青砖上汇成细小溪流,最终消失在祭坛边缘的饕餮纹里。
他数着血珠坠落的节奏,试图借此分散被当作祭品的恐惧——这是他在天道盟地牢里学会的生存技巧。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锁链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竟成了唯一的生命韵律。
远处传来魔宫深处若有若无的嘶吼,像是被困在九幽深渊的恶鬼在哀嚎,而这声音,此刻却比不上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就是天道盟送来的九转灵体?
"鎏金鸾凤纹裙摆扫过地面,殷灼华赤足踏过血迹,绣着暗纹的袖口下,一截苍白手腕若隐若现。
她指尖挑起江砚下颌的力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后者脖颈处的魔纹泛起妖异红光。
殷灼华望着眼前少年清俊的面容,心底突然泛起一丝烦躁。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太多,恐惧、愤怒、绝望,可眼前这人,竟在恐惧之下还藏着一丝倔强。
她厌恶这种眼神,仿佛在无声质问她手中的权力,质问这弱肉强食的世道。
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江砚的灵台突然炸开刺目白光,一行淡金色文字悬浮在意识深处: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逆命天书系统激活。
当前任务:存活七十二时辰,奖励未知。
系统界面如同星河般在识海中展开,密密麻麻的数据洪流让他瞳孔骤缩,却在殷灼华的注视下强装镇定。
而殷灼华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肌肤时,竟有片刻恍惚。
多久了?
久到她几乎忘记活人皮肤的温度,久到她习惯了与冰冷的魔气和利刃相伴。
"倒是张清秀面孔。
"殷灼华忽然轻笑,鲜红指甲划过他喉结,"可惜,再过百日,这副皮囊就得化作本座突破大乘期的药引。
"她的声音清冷而魅惑,尾音被祭坛外呼啸的魔风卷得破碎。
说出这句话时,她刻意加重了"药引"二字,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在提醒眼前的猎物。
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真的非他不可吗?
九转灵体百年难遇,可过去那些祭品,最终也未能让她突破瓶颈。
祭坛外传来魔修们的哄笑,江砚却在这刺耳的声浪中注意到殷灼华袖口滑落的瞬间——那里有道陈旧的灼伤疤痕,形状竟与天道盟的镇派符咒如出一辙。
这个发现让他心跳漏了一拍,系统面板突然泛起微光:检测到特殊线索,建议深入调查。
而殷灼华在察觉到袖口下滑的刹那,内心猛地一紧。
这道疤是她永远的耻辱,时刻提醒着她如何从正道天才沦为人人喊打的魔头。
她不动声色地将袖口重新掩好,面上维持着冷傲,心里却泛起阵阵涟漪,生怕被眼前这人看穿什么。
"陛下,吉时己到。
"黑袍祭司的声音打断思绪。
殷灼华收回手,宽大袖袍间闪过一道寒光。
江砚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锁链拽得踉跄跪地。
就在那把魔刃即将触及他心口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灵力抽取行为,启动能量转化程序,当前转化率1%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江砚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强撑着抬起头,正对上殷灼华骤然冷凝的眼神——女帝指尖缠绕的魔气突然剧烈震颤,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
殷灼华看着少年因痛苦扭曲的面容,感受着手中魔气的异常波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样?
以往抽取灵力,那些祭品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可这人的灵力,竟像是有生命般在抗拒她。
难道九转灵体果真与众不同?
还是......她不敢深想,只能将这份异样归咎于体质特殊。
"有意思。
"殷灼华屈指弹在他额间,魔气如毒蛇般钻进他识海,"从今日起,你便住在本座寝殿外的地牢,每日卯时三刻,本座亲自取你灵力。
"说出这话时,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为何不干脆将他丢进普通地牢?
为何要亲自抽取灵力?
可话己出口,她只能用一贯的冷傲来掩饰内心的动摇。
转身时,江砚瞥见她裙摆上绣着的幽冥火焰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血腥的过往。
而殷灼华在转身的瞬间,暗暗告诫自己:不过是个药引,无需在意。
当江砚被拖入地牢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摸索着冰凉的石壁坐下,注意到墙角堆着几截断链,上面残留着暗红血迹。
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前任祭品残留气息,建议收集线索。
他扒开墙角苔藓,果然发现一行模糊的刻字:"她...不喝人血..."字迹歪扭,却让江砚心头一颤。
而此时的殷灼华回到寝殿,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冷艳的面容,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地牢里的少年。
不喝人血?
呵,不过是那些祭品可笑的幻想,她殷灼华身为魔帝,岂会在意这些?
可手指却不自觉地抚上腕间的疤痕,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接下来的日子,江砚在痛苦的灵力抽取中摸索生存之道。
每次殷灼华到来,他都会偷偷观察对方的细微反应:女帝皱眉的频率、抽取灵力时刻意避开心脏位置的动作、还有偶尔看向疤痕时转瞬即逝的怔愣。
而殷灼华每次抽取灵力,内心都在天人交战。
一方面,她迫切需要九转灵体的力量突破修为;另一方面,少年眼中的倔强与探寻,总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在正道满怀壮志的少女。
有一次抽取结束后,殷灼华不慎遗落了一方绣着曼珠沙华的帕子,江砚拾起时,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与她平日身上的魔气截然不同。
江砚将帕子藏在衣襟里,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特殊物品,建议深入研究。
而殷灼华回到寝殿发现帕子不见后,竟有片刻的慌乱。
那帕子是她未入魔道时所绣,上面的药香,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
她派人去寻,却又在半路召回,自嘲地想:不过是个物件,丢了便丢了。
可心底,却莫名有些失落。
第七日抽取结束,殷灼华擦拭刀刃时,江砚突然开口:"陛下腕间的伤,与天道盟的符咒有关吧?
"空气瞬间凝固。
殷灼华的刀刃抵上他咽喉,魔气在两人之间翻涌:"你怎会知道?
"她的声音冰冷如霜,眼中杀意翻涌,可握着刀的手却微微发抖。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正道背叛的夜晚,符咒灼烧着她的肌肤,也灼烧着她的信仰。
她害怕,害怕这段不堪的往事被揭开,害怕自己精心维持的强大面具被撕下。
江砚盯着她眼中翻涌的杀意,却注意到她握刀的手在微微发抖。
系统疯狂闪烁警告,他却鬼使神差地笑了:"只是偶然发现,与陛下的魔气有些不同。
"他没有说出在天道盟藏经阁的发现,因为他看到殷灼华眼中闪过的那一丝脆弱。
殷灼华猛地收回刀,转身时袖摆扫落案上玉简。
江砚瞥见玉简封皮上"诛魔录"三个字,与他在天道盟禁地见过的典籍如出一辙。
女帝离去前的最后一眼,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而地牢里残留的魔气中,竟隐隐透出一丝困惑与动摇。
殷灼华回到寝殿,倚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的《诛魔录》散落一地。
她望着天花板,久久未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少年的话。
原来,还是有人能看出她的破绽,原来,她并非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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