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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发表时间: 2025-06-10

简澄的母亲在厨房里切着青椒,刀刃撞击砧板的声音像某种不规则的节拍器。

"下周家长会,"母亲头也不抬地说,"你爸出差,我去。"

简澄低头搅着碗里的蛋液,筷子尖在瓷壁上划出细小的刮痕。她想起昨天在周叙白课桌里看到的家长会回执单——签字栏是空的,只有一行铅笔写的"医院复查",字迹轻得几乎要消失。

"嗯。"她应了一声,蛋液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气泡。

窗外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反复练习同一个段落。简澄的手指顿住,她认得出这是《月光》第三乐章的第43小节,本该用降E大调属七***的地方,弹奏者却固执地停在属音上,制造出一种悬而未决的错觉。

就像她书包夹层里那把从未使用过的调音钥匙。

校园广播站正在播放上周辩论赛的录音。

简澄站在走廊拐角,看着周叙白被几个同学围在中间。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右手无意识地转着那支2B铅笔,笔尾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光弧。

"反方四辩总结陈词。"广播里传出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和现实中微微低头咳嗽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苏黎突然撞了下她的肩膀:"听说辩论队下周要去省里比赛,但周叙白退出了。"

简澄的视线落在周叙白的手腕上——那里戴着的不是医用胶布,而是一块黑色皮质表带的手表,表盘停在3:28。

"简澄,"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的维生素。"

她转身接过药瓶,再回头时,周叙白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支2B铅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笔芯断成两截。

天文社的夜间观测因为阴天取消了。

简澄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翻着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小王子》。书页间夹着的玫瑰花瓣已经干枯,边缘的锯齿状缺口像某种摩斯密码。她小心地取出花瓣,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数字:43。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响动。

周叙白站在门口,怀里抱着厚厚一叠乐谱。他的毛衣袖口沾着些暗红色痕迹,像是钢笔水,又像是别的什么。

"钢琴调音。"他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盒,声音比广播里的录音还要哑,"要听吗?"

简澄的指尖压在书页上,第43页正好是狐狸说"你下午四点钟来"的那一章。

音乐教室的暖气坏了,周叙白调试琴弦时,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他左手按着琴键,右手拧动调音扳手,某个瞬间突然皱了下眉,指腹迅速在裤缝上擦了一下。

简澄看见一滴红色落在象牙白的琴键上。

"这个音,"周叙白按下中央C,"总是差一点。"

他说的是钢琴,但眼睛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暮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把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像五线谱上的休止符。

家长会那天,简澄在医务室门口遇见了周叙白的父亲。

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手里捏着一沓检查报告,袖口露出和周叙白同款的医用腕带。他们擦肩而过时,简澄闻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和周叙白校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简澄!"母亲从教务处窗口探出头,"过来签字。"

她转身时,余光瞥见周叙白的父亲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背影微微佝偻着,风衣下摆被穿堂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医院的病号服裤腿。

母亲翻看着她的成绩单:"化学又退步了。"

简澄盯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沾着一小片玫瑰花瓣,应该是从《小王子》里掉出来的。她突然想起周叙白课桌上那张满分的化学试卷,右上角用红笔标着的"缺考",像是一个荒谬的讽刺。

深夜的台灯下,简澄翻开了那本许久未写的日记。

铱元素模型在书桌角落泛着微弱的蓝光,照出她上周在图书馆借阅记录上看到的书名——《血液病护理学》《姑息治疗指南》,借阅人:周叙白。

她轻轻转动调音钥匙,金属齿痕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窗外又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还是那个错误的***,弹到第三遍时突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咳嗽声,隔着两层楼板依然清晰可闻。

简澄摸出那片写着"43"的玫瑰花瓣,小心地夹进日记本最新的一页。旁边是从周叙白断掉的2B铅笔里取出的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

“弹错也没关系。"

母亲敲门提醒她关灯时,简澄正把维生素片压碎在纸巾上。

43,和她手腕上表盘停驻的时刻一样,都是永远无法抵达的正确音高。

简澄的母亲在阳台上晾晒冬季的厚毛衣,衣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周末去外婆家吃饭,"母亲抖开一件藏青色的开衫,"她问你要不要带些腌梅子。"

简澄蹲在茶几旁整理书包,化学练习册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琴谱碎片——是上周在音乐教室打扫时捡到的,上面有被橡皮擦反复修改过的痕迹。她把它夹进《植物图鉴》的扉页,轻声应道:"好。"

窗外,学校的樱花突然开了。昨天还是枯枝的树梢,今早就缀满了淡粉色的云团。简澄咬着吐司出门时,看见几个低年级的女生踮着脚在摘花枝,笑声像摇晃的风铃。

班级换座位了。

简澄的新位置靠窗,斜前方隔着两排就是周叙白的座位。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套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后颈处露出一截医用胶布的边缘。班主任宣布春游安排时,他正用铅笔在课本边缘画着什么,笔尖偶尔停顿,像是在思考某个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简澄,"苏黎用圆珠笔戳她的后背,"我们组队坐摩天轮吧?"

简澄的视线掠过周叙白微微低垂的后脑勺。他的头发比上学期长了些,发尾柔软地搭在衣领上,随着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想去植物园。"她说。

春游通知单在教室里传阅,传到周叙白那里时,他轻轻摇了摇头,把纸条递给后座的同学。简澄看见他在自己的通知单上写了什么,然后折成小方块放进了口袋。

生物课上,老师让大家观察培养皿中的霉菌。

简澄的组员是班长和体育委员,两人正为显微镜的焦距争论不休。她悄悄侧过脸,透过实验室的玻璃隔断,看见周叙白独自坐在角落的实验台前。他面前的培养皿里不是霉菌,而是一小片玫瑰花瓣——和图书馆那本《小王子》里夹着的很像。

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边缘的锯齿,动作小心得像在调试某种精密仪器。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是五线谱突然具现在皮肤上。

"简澄!"生物老师敲了敲她的桌面,"你们的观察记录呢?"

她慌忙转回身,发现培养皿里的霉菌已经长出了一片绒毛状的菌落,形状莫名像狐狸的侧脸。

晚饭时,父亲难得在家。

"你们学校要办文化节?"父亲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放到她碗里,"你妈说你想报植物标本展。"

简澄低头扒饭,米粒粘在嘴角。她确实申请了展位,想展示那罐收集了三年的樱花标本——从高一入学那天开始,每年捡一朵落樱压在字典里。第一朵的花瓣已经泛黄,但还能看出当初淡淡的粉。

"周医生家的儿子,"母亲突然说,"是不是你们班的?"

简澄的筷子顿在半空。

"今早在医院遇见他父亲,"母亲舀了一碗紫菜汤,"说那孩子钢琴弹得不错。"

汤碗边缘的热气模糊了简澄的视线。她想起上周路过音乐教室时,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弹的是《梦中的婚礼》,但总在同一个地方卡壳。当时她站在走廊上数完了整首曲子的节拍,直到琴声停止,脚步声朝着后门的方向走来,她才慌忙躲进楼梯间。

文化节前一天,简澄在储物室整理展品。

玻璃罐里的樱花按照年份排列,最新的一朵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她小心地用镊子调整花瓣的位置,突然听见器材室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周叙白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本乐谱。他的针织衫袖口沾了些粉笔灰,可能是刚帮音乐老师整理完黑板报。

"标本展?"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玻璃罐上。

简澄的指尖微微发抖,一片花瓣从镊子间滑落。周叙白弯腰捡起来,对着灯光看了看:"山樱,花期只有七天。"

窗外传来文化节彩排的喧闹声,但器材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周叙白把花瓣放回她掌心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温度比常人低一些,像早春未暖的溪水。

"明天..."简澄鼓起勇气开口。

"我父亲值班。"周叙白已经转身走向门口,背影被斜射的阳光拉得很长,"他说你的标本很有意义。"

门关上后,简澄发现那片被他捡过的花瓣上,多了一道几不可见的折痕,像是有人轻轻捏着它对着阳光端详过。她把花瓣放进2023年的玻璃罐里,和之前那朵写着"43"的并排放着。

放学铃响时,她看见周叙白站在樱花树下,肩上落了几片花瓣。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嬉笑打闹,只是安静地望着树梢,仿佛在数着花期剩余的日子。

简澄把脸贴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等雾气散去时,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刚才他站过的地方。

梅雨季的第一场雨下得绵长而安静。

简澄站在教学楼走廊的尽头,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香樟树叶。她手里攥着文化节后还没归还的植物标本册,书页间夹着一片樱花瓣——不是展出的那朵,而是文化节最后一天,她在周叙白站过的位置捡到的。

"简澄,"苏黎从身后拍她的肩膀,"生物课要换到实验室,快点。"

实验楼的长廊因为潮湿而泛着淡淡的水汽,脚步声被吸收得沉闷。经过音乐教室时,简澄习惯性地放慢脚步,但今天的门紧闭着,没有琴声从里面漏出来。

生物老师正在黑板上画细胞结构图,粉笔灰簌簌落下。简澄翻开笔记本,发现上次课的笔记旁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山樱的叶缘锯齿是单锯齿与重锯齿的混合形态"。

她的笔尖悬在纸面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午餐时间的食堂总是喧闹的。

简澄端着餐盘寻找座位时,看见周叙白独自坐在靠窗的角落。他的餐盘里食物很少:半碗白粥,一碟清炒青菜,没有动过的蒸蛋。他的左手搁在桌面上,指节微微泛白,右手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显得肤色更加苍白。

"这里!"苏黎在不远处挥手。

简澄坐下时,视线仍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飘。周叙白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窗外。雨幕中,一只灰雀正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啄食着什么。

他的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那个笑容淡得像是玻璃上的水痕,转瞬即逝。

放学后的图书馆弥漫着旧书和雨水混合的气息。

简澄在植物图鉴区抽出一本《东亚樱花品种鉴别》,发现借阅卡上最后一个名字是周叙白,日期是文化节前一天。书的内页有几处铅笔做的记号,都是关于花瓣形态的描述,笔迹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纸上的花朵。

"要闭馆了。"管理员的声音从书架另一端传来。

简澄合上书,一片干枯的花瓣从书页间飘落。她蹲下去捡,发现对面的书架底层缝隙里卡着一本笔记本。

墨绿色的封面,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笔把它拨了出来。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钢笔写着"观察笔记",落款是去年的日期。这不是周叙白的字迹,但里面夹着的几张便签纸上,却有着她熟悉的铅笔批注——关于校园里不同植物的花期记录。

其中一张便签上画着一朵简笔樱花,旁边写着:"花期短暂的美,在于它知道自己会凋零"。

周末的家庭聚餐一如既往地平淡。

外婆的腌梅子装在青瓷碗里,表面结着薄薄的盐霜。简澄咬了一小口,酸得眯起眼睛。

"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弹钢琴很厉害的孩子?"外婆突然问道,"上次社区音乐会,有个男孩弹得真好,就是脸色不太好。"

简澄的筷子停在半空。

"好像是姓周?"外婆回忆着,"他弹完那首肖邦的夜曲,台下掌声响了很久,但他只是鞠了个躬就匆匆下台了。"

母亲给简澄添了半碗汤:"就是周医生家的儿子。"

汤面上浮着的油花聚了又散。简澄想起文化节那天,她站在标本展台后,远远看见周叙白在音乐表演区调试钢琴。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却没有弹奏完整的曲子,只是轻轻合上琴盖,转身离开了。

周一早晨的教室弥漫着雨后的潮湿。

简澄的座位靠窗,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枝带着晨露的栀子花。花香浓郁得几乎有些刺鼻,但掩盖不住瓶底下压着的那张纸条。

她趁没人注意时抽出纸条,上面是一行打印的字迹:"观察对象:H. sapiens(情感表达受限型)"。

字条背面,有人用铅笔补了一句:"但会记得给窗边的观察者带花"。

简澄把纸条夹进那本《东亚樱花品种鉴别》里,抬头时正好看见周叙白走进教室。他的头发有些湿,可能是来校路上淋了雨,右手握着那把熟悉的2B铅笔,笔尾的橡皮擦已经用得只剩一小半。

他没有看窗台的方向,只是安静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取出化学课本。阳光透过云层照进来,在他摊开的书页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正好落在一张元素周期表上——铱的位置被铅笔圈了出来,旁边画着一朵很小的樱花。

简澄收回视线,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行无意识的涂鸦:

"他给花起了学名,却忘了自己也是观察对象。"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简澄把脸贴近冰凉的窗面,呵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等雾气散去时,她看见周叙白正望着窗外的雨幕,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像是给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标上了着重号。

清晨的值日表上,简澄和周叙白的名字被排在了同一栏。

她盯着值日表看了三遍,确认不是幻觉——周三早晨,教室清扫,她和周叙白。粉笔字迹很新,可能是班长昨晚临时调的。简澄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抹布边缘,布料因为反复清洗已经变得柔软,泛着淡淡的肥皂味。

窗外,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她来得太早,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张课桌上散落着前一天的练习册。周叙白的座位很干净,桌面几乎反光,只有右上角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潦草地写着"生物课作业已交"。

简澄拧干抹布,开始擦拭讲台。粉笔灰沾湿后变成黏腻的白色痕迹,像是某种褪了色的记忆。

苏黎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你看校园论坛了吗?"她晃着手机,"有人拍到周叙白在音乐室后面的空地种花。"

简澄的矿泉水瓶差点脱手。她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穿着灰色卫衣的背影蹲在围墙边,手里似乎拿着小铲子。拍摄日期显示是上周日,而那天简澄刚好来学校取忘带的作业本。

"种什么花?"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谁知道呢,"苏黎耸耸肩,"反正不是玫瑰。"

操场的另一端,周叙白正和几个男生站在树荫下。体育老师特许他不用参加长跑,但他还是穿着运动服,深蓝色的短袖衬得手臂更加苍白。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瓶身,节奏莫名像《月光》的某个小节。

简澄移开视线,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出了汗,在矿泉水瓶上留下模糊的指印。

午休时间的图书馆冷气开得很足。

简澄在植物图鉴区转了三圈,终于找到那本《城市野生花卉图鉴》。书很新,借阅卡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周叙白,借于两周前。

她翻开目录,发现"蔷薇科"那一章被折了一个小小的角。内页的空白处有几处铅笔做的记号,都是关于某种白色小花的描述:"五瓣,花期短,常生于墙角"。

"需要帮忙吗?"图书管理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简澄慌忙合上书:"不,只是看看。"

她把书放回书架时,一张便签纸飘落在地。上面是一幅铅笔素描:一簇盛开的小白花,线条干净利落,右下角标注着日期——正是文化节后第二天的日子。

简澄把便签夹进自己的笔记本,抬头时透过书架间的缝隙,看见周叙白坐在阅览区的角落。他面前摊开的不是书,而是一本乐谱,右手拿着那支2B铅笔,时不时在谱面上做记号。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是一种神秘的编码。

晚饭时,母亲提到了社区医院的义诊活动。

"周医生明天要来坐诊,"母亲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碗里,"你爸腰疼的老毛病,正好去看看。"

简澄数着米饭的粒数,突然想起上周在周叙白课桌上看到的那本病历本——封面是社区医院的标志,边角已经有些卷边。当时她只是匆匆一瞥,但还是看到了内页露出的半张检查单,上面印着"定期复查"的字样。

"简澄,"父亲敲了敲她的碗边,"发什么呆?"

窗外的栀子花香飘进来,浓郁得几乎让人头晕。简澄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饭。碗里的米饭不知何时被戳出了一个小坑,形状莫名像她早上在周叙白桌面上看到的那个圆形水痕——可能是他放矿泉水瓶时留下的。

周三早晨,简澄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线条。她轻轻擦拭着黑板,粉笔灰在光线中飞舞,像微型的小雪。

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

周叙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几枝带着晨露的白色小花——正是图鉴上画的那种。他的头发有些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可能是晨跑过来的。

"早。"他轻声说,把玻璃瓶放在窗台上。

简澄的抹布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弯腰去捡,发现周叙白的运动鞋边沾着新鲜的泥土,鞋带上还缠着一片细小的白色花瓣。

"这是..."她指了指玻璃瓶。

"蔊菜花,"周叙白拿起扫把,"墙角自己长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阳光透过玻璃瓶照进来,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映在天花板上像是散落的星星。

简澄继续擦黑板,粉笔灰呛得她眼睛发酸。当她再次回头时,周叙白已经扫完了教室后排,正站在窗边调整那瓶花的位置。他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动作小心得像是在调试某种精密仪器。

值日结束的***响起时,简澄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无意识的涂鸦:

"他是记得所有花的学名,却假装不记得我的。"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那瓶蔊菜花静静立在窗台上,在晨风中微微摇曳,像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正在轻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