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也不再扭捏,称好。
“我扶你去,待你出来,正好用餐。”
“不必,我自己可,不至于弱至事事需人搀扶。”
温情摇头,笑了笑,“是我想扶公子过去,躲躲懒。”
“…好。”
李莲花才不信,当他是小娃娃一样好诓吗?
“对了,我方才出门,买了些糖。”
也是看到他柜中有糖,糖盅己见底,这才买了些。
李莲花心中一喜,随即而来忧虑,问道:“你有银钱?”
温情不作答,抬手要帮他褪去外衫,吓得李莲花连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不可!
姑娘!
不妥。”
侧过身,左臂护住自己的衣衫,生怕她用强硬的手段。
“好,那便你自个来吧,我先出去,切记,有事别硬撑。”
温情说完关上门,退回灶间忙碌。
“放宽心,我不硬撑。”
听到关门声才放下手臂,转过身看了眼从窗边经过的身影,松了口气。
这才放心下来褪去身上的衣物,***扶着浴桶,小心翼翼跨进去。
“啊…舒服。”
李莲花勾起嘴角,靠在浴桶边上心满意足,他就是这么容易被满足的人,能吃上热饭,喝上热汤,洗上热水澡。
江湖什么的一边去吧,腻极了,烦透了。
温情熟练处理好五花肉,放下蒜末起锅,把菜先炒了。
眼看着又要下雨她在外面用砖块搭的炉,正煎着药。
是她午后出去海边,询问渔民有何赚银钱的法子,渔民大哥说他需人手上船帮忙,还有远处码头需要苦力。
温情选择后者,对渔民大哥说明日再来。
鱼有腥气味,恐被李莲花闻出,他眼神不好,去当苦力弄脏些,他也瞧不出来。
挣的钱不多,买了糖买了肉抓了药,便所剩无几,所以方才李莲花问她,她选择沉默。
幸而码头的人还不错,银子多给了不说,还赠了套衣裳。
苦是苦了些,好在她结有金丹,还能承受,一夜便可恢复。
如今医术了得,还是着重修为吧。
不知这个世界安不安宁,仍要再观察几日。
这样想着,雨开始落下,突闻小浴房传来声响,温情急忙端着菜肉上桌,便朝声音源头奔去。
“李公子?
李公子?”
怎么回事,方才还有声,如今怎静悄悄的了,心怕他摔倒晕了过去,首接推门而入。
李莲花拍在桶沿边喘着大气,捂嘴咳嗽着,温情看到他咳出血,心口一跳。
“李公子!”
牵起衣袖为他擦拭唇边的血迹,轻轻拍着他后背,略显无从下手,怎的如此瘦,根本就没有一丝肉,如行尸走肉。
“公子如何?”
“无事,这不合规矩,温姑娘先出去,我更衣便来。”
李莲花原本苍白无色的脸羞红,开口赶人。
“不必赶我,我看了个遍。”
水根本遮不住寸丝不挂的他,温情早就看清了,淡淡道:“公子太瘦,你看这骨。”
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脊骨,意在提醒。
她手冰凉,惊得李莲花一阵轻颤,开口跟着微颤,带着一丝求饶,“姑娘,莫再逗弄我了。”
我?
不称在下了?
“李公子,别想多。”
温情收回手,拿过放置一旁的干净衣物,又去扶起他,“起来吧,我伺候公子更衣。”
“不必,我方才睡去了,滑入浴桶,呛了水,不然我可以自己洗。”
李莲花嘴硬。
“是是是,别闹脾气,我扶你,眼闭着不看。”
好一阵子才收拾好,温情提醒他稍后要喝汤药,“温姑娘,听我一句劝,在下无救,不必浪费心思,也不必在外劳累。”
李莲花早在温情扶他到浴间时有所察觉,她的手臂在颤抖,甚至微微抽气。
“只不过垂手相助,不劳你挂心,只需替我烧饭一段时日,不会太久。”
“李公子,你想活吗?”
李莲花又是连连叹气,“姑娘,这不是…”温情扶着他到饭桌前,又拿来今日置办的袍子,披在他肩上,蹲在他脚边,仰首问道:“若尚存一丝活的意志,小女定当竭尽全力救你。”
犹豫了一瞬,还是笑着摇头,道:“不必。”
“好,那我便不救,公子只存死心,小女不勉强,只是这汤药还是要喝,喝了后,趁药渣仍热,敷一下胳膊。”
见温情执着,李莲花沉默看了许久,终是点头应了。
“乖。”
说出口自己也是一惊,倒是把他当成如温宁一般的孩子了,瞧见对方神色怪异,解释道:“公子,我没有别的意思。”
“……”李莲花了然,“令弟好生福气,姑娘待他极好。”
温情吸气,如鲠在喉,小竹屋内顿时无声,只闻她突然苦笑,笑出声来。
握着木筷的指骨泛白,呼出一口气,装作轻松,道:“他呀,是个极好极好的孩子,只是未及弱冠遭人虐杀,谈不上福气。”
“是在下唐突。”
李莲花听得清楚,有一物滴落到桌面上,发出的声音,他猜是泪水。
“与你何干,是世道无情,刀子只会捅向苦难之人。”
温情坐到他身旁,夹起肉喂向他,“不说这些,今日的肉很新鲜,再不吃就凉了,张嘴。”
“好…”李莲花不再拒绝,方才不留意戳到姑娘家的伤口,心有愧疚,乖乖被喂饭,还喝了药。
药渣敷手时,烫得他险些打翻一旁的药煲。
最后温情在手上施针时他才抗拒,她漠然道:“不听话就先扎晕你。”
李莲花:“……”乖乖把手伸出去。
这哪是医士,这是绣娘,扎得他浑身都是。
欲哭无泪,临死还遭人欺负,天下第一真憋屈。
见他擦眼,温情调侃,“吓吓你罢了,还哭了?”
“我是乏了,你快些。”
“无妨,你先睡,待事了,我睡你床前,便于照料你起夜。”
李莲花魂都吓飞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闷声道:“温姑娘,我不起夜…”“可你没有多余被褥,我只能靠在你床边歇一下,至于照料你,只是顺手。”
温情这样解释,实则不然,她就是料定他夜里会起夜,毕竟喝了一大碗药。
李莲花哼了一声,似是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