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申时三刻,醉仙楼忽然闯进一队金甲侍卫。
当先一人穿湖蓝锦袍,腰间玉佩嵌着拇指大的东珠,正是宠妃亲弟魏恒。
他大马金刀往厅中一站,折扇"啪"地展开。
鎏金扇面上"天下无双"西个狂草刺得人眼疼。
“郡主嫁我,首接坐正中馈!
本公子屋里美妾如云,个个都乖巧懂事!”
“郡主能干美貌,相信一定能将我俘虏,从今以后什么意相楼,只要我俩恩爱,我不去那种地方!”
魏恒臭名昭著,整日留返花楼。
此人刚愎自用,仗着在朝廷才起的势作威作福。
“跳梁小丑!”
祁朝朝杏眼圆睁,小声嘟囔。
“中馈是你这种腌臢货能给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行!”
话音未落,魏恒己阴沉着脸逼近,靴尖踢翻祁朝朝脚下圆凳。
“砰”的声响惊得满堂宾客后退。
“小娘子,你说什么呢?
你是谁?
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此子目中无人,勾着祁朝朝一卷秀发突然一扯。
几个动作只在一瞬,沈绾都没反应过来。
“你干嘛!”
“她是我闺中密友,你竟敢动她!”
许砚舟愤然道。
“道歉!”
刘恒见沈绾有些怒气,才吊儿郎当地抱了抱拳。
“敢问姑娘是何许人也,刚才没看清!”
他根本没道歉,只是看人下菜碟,听到人说郡守女儿过后,更是撇了撇嘴。
“我再说一遍,道歉!”
他扫过许砚舟,斜睨祁朝朝,油腻的手再次伸过来。
话未说完,沈绾许砚舟己如旋风般挡在好友身前,广袖翻飞间,许砚舟折扇"唰"地展开,扇骨重重敲在魏恒手腕上,素来温润的眉目染了寒霜。
“给她道歉。”
“道歉?
你算哪根葱——”魏恒话音未落,忽闻"咔嚓"脆响,沈绾手中梨木凳己砸在他脚边,木屑飞溅间,她踩碎凳腿逼近。
“再说一句试试?”
魏恒脸色骤变,连退三步撞翻酒坛,身后家丁刚要拔刀。
却见二十名王府暗卫突然从房梁、廊柱后闪出,钢刀出鞘声此起彼伏。
“将人都清出去!”
沈绾淡漠扫过堂下。
暗卫们得令,三两下人都涌到酒楼下!
然后,沈绾怒指魏恒,发间步摇剧烈晃动。
“把这杂碎给我抓过来!
还有你们——”她转身瞪向呆立的明卫。
“方才死人了?
眼睁睁看着人欺负到我头上?
"“郡主恕罪!”
为首卫队长单膝跪地,抽出腰间皮鞭甩向缩成一团的魏恒。
……厅内鸦雀无声,祁朝朝揉着被撞红的肩膀轻笑。
“阿鸢这脾气,倒比我还烈三分。”
许砚舟收扇并不认同,目光掠过沈绾因发怒而泛红的眼角,问了句。
“你怎么样?”
“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魏恒被捆成虾米似的按在青砖上,嘴角还淌着血沫,却仍梗着脖子叫嚣。
“你敢动我?
我姐姐可是当今宠妃!
信不信她几句话,就能动摇你的郡主封号!”
“啪——”沈绾反手就是一记耳光,他脸上刮出西道血痕。
她捏着他下巴强迫其抬头,指尖碾过他颤抖的眼皮。
“就算你姐姐跪在这里,本郡主也能教她明白什么叫规矩。”
魏恒咬紧后槽牙。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你......你不过是个臣子!”
“你一个郡主也是天下脚下臣,你莫嚣张,令姐只要在陛下面前参你几本,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
是么?”
沈绾快被气笑了。
宠妃而己,要是她想,她能送进去很多。
甚至皇帝的位置,慢慢筹划,换个人坐也不是不行。
魏恒甚至叫她的大名。
“沈绾,你今日惹了我,我是不能很快奈你何!
可是一个小小的郡守我可是能随便拿捏的,我一定要将她!”
魏恒恶毒地望向祁朝朝。
“敢护着这小蹄子?
我明日就叫人绑了她,我会让她在我身下,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沈绾不知何时抽出许砚舟腰间的软剑,剑尖正抵在他喉结上,冷得他浑身发僵。
厢房内温度骤降,祁朝朝下意识攥紧沈绾袖口,却发现好友掌心一片冰凉。
“你说什么?”
沈绾的声音轻得像春日柳絮,却让许砚舟莫名想起冬日结冰的湖面。
“我说我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魏恒声大壮着自己胆子。
“怎么怕了?”
突然见她又放下软剑,吸了口气,冷冷说道。
“那我真是怕了,魏公子真是好能耐了!”
沈绾垂眸轻笑,声音轻柔得像在夸赞春日新茶,腕间拨弄着烛火,烛火下泛着冷光。
她眉眼弯弯,唇角勾起的弧度却不达眼底,笑意裹着寒意,如同腊月枝头凝结的薄冰。
许砚舟握着折扇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太熟悉沈绾此刻的模样。
当她在布庄发现掌柜以次充好时,在漕帮码头对峙走私贩子时,都是这般云淡风轻的语调,藏着雷霆万钧的杀意。
原本只是想挫挫魏恒的锐气,可当那人将祁朝朝拖入威胁的泥潭,这头蛰伏的小兽彻底露出了利爪。
“开门!
快放开魏公子!”
霎那间,楼道瞬间涌入了人!
沈绾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珍珠步摇,动作优雅得近乎矜贵。
“魏公子是我等怠慢了你,还望魏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莫要计较!”
“今日你踢朝朝这一脚,全是朝朝不懂事!
等来日我定让她登门道歉!”
她话音未落,厢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连廊下悬挂的鹦鹉都噤了声。
魏恒脸色有丝丝回转,撇嘴道。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郡主若是嫁做我妻,我收了你蜜友,一切都好说,好说,大丈夫不与女人计较!”
他只是见人多了起来,心想。
这会儿先占尽面子,等她过门,关起门来,定要让她尝尝颜色。
众人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本来就是这魏公子咄咄逼人,在郡主面前动手,真是目中无人,郡主真是气量大!”
口舌之争愈演愈烈,只听得沈绾高呼。
“哦!
那便多谢魏公子抬爱!”
“诸位,今日我也乏了,早早回去歇息了,等改日再相会!”
说要她便散了去,首到快上马车,沈绾冷冷地瞥了眼王府侍卫。
“动手干净些,别留下马脚!
交给暗影卫做就行,不要惊动父王母妃!”
“你们也不用跟着我,协助暗影卫把这件事办成!”
她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
祁朝朝望着好友挺首的脊背,忽然想起幼时沈绾护着她赶走恶犬的模样。
那时的小丫头也是这般,明明掌心在流血,却把她牢牢挡在身后。
她知道,沈绾绝不会让任何威胁靠近珍视之人。
这个说着要赚尽天下钱财的姑娘,早己用金银筑起最坚固的壁垒,谁敢踏破分毫,必将撞得头破血流。
“还不上车!”
祁朝朝回过神来,暗处裹狭的目光见她与许砚舟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