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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凝滞的笔尖

发表时间: 2025-06-13
初冬的晨光,稀薄而虚弱,宿夜未散的寒气仿佛渗入骨髓,艰难穿透高三(七)班窗棂上凝结的厚重白霜,在教室内投下清冷而朦胧的光斑。

光斑在桌面跳跃,却毫无暖意,像搁浅的鱼。

一夜过去,昨日暮色里沉淀的绝望与粘稠的无力感,并未随黑夜褪去,反被这惨淡冷光冻结,沉甸甸地混浊在空气里。

书本油墨的气息、熬夜学生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疲惫感,混杂着窗台上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酝酿出一种与窗外凛冽朔风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的压抑。

寂静像一块湿透的厚布裹住一切,只有书页神经质般的哗啦翻动声、角落里压抑的短促咳嗽声不时刺破这凝固的宁静,如同冰层下绝望挣扎的暗流,转瞬又归于死寂。

龙傲天蜷在教室最深处的角落,脊背顶着冰凉坚硬的墙壁。

面前摊开的英语课本像一堵陌生的墙,晦涩的单词扭曲盘绕。

他强自收敛心神,试图将溃散的注意力钉死在那些蝌蚪般的字母上,让它们扎入大脑皮层。

然而,眼前白纸黑字的间隙里,父亲躺在沙发上灰败的脸、雪白绷带上缓慢洇开的暗红血渍、父母在厨房压抑到极致的啜泣与低吼……还有冰箱深处,那盒贴着“强效止痛”标签、散发着冰凉绝望的白色药盒……一幕幕景象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疲惫混乱的思绪上啃噬撕咬,发出无声而尖锐的哀鸣,将他刚刚凝聚的意志搅得粉碎,留下尖锐的痛楚。

烦躁像冰冷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他猛地闭上眼又睁开,视线从令人晕眩的书页上狼狈挪开,下意识扫过旁边:同桌王小明正与意志深处的困倦巨人搏斗,脑袋像失控的钟摆,一点,又一点,眼看就要栽倒在摊开的物理习题集上。

龙傲天的目光没有停留,茫然掠过昏昏欲睡的同桌,却被不远处斜前方的一道剪影牵引、捕获。

那是林若雪。

晨光吝啬地勾勒着她端坐的轮廓,柔和的线条从挺首的鼻梁蜿蜒到微抿的唇瓣,再到专注低垂的眼睫。

她微微垂首,纤长的手指稳稳握着笔,黑色水笔的尖端在雪白的演算纸上沙沙滑动,发出细微、持续、规律而沉静的声响。

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灼感,唯独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小片静谧沉稳的岛屿。

那份深入骨髓的沉静与安稳在此刻,刺穿了龙傲天内心翻腾的绝望浊浪,竟生出一股近乎奢侈的向往。

像一个在寒夜里冻僵的旅人,骤然瞥见远处木屋窗格里透出的暖黄微光,遥远而珍贵,却让他冰封的心脏微微一颤,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神。

“叮铃铃——”早读结束的***如同一柄裹着破布的钝器,蛮横地凿碎了教室里维持了一整早的冰封假象。

死水瞬间沸腾。

桌椅碰撞声、骤然拔高的谈笑声、哗啦啦收拾书本的动静汇合成鼎沸的声浪,迅速填满每一个角落,沉闷的空气似乎终于开始流动。

角落里,一首沉浸于演算的那道沉静身影,倏地一僵。

林若雪笔尖骤然停在纸面,留下一个突兀的墨点。

她像是突然被无形的丝线勒住了呼吸,秀气的双眉缓缓蹙起,形成一个清晰的川字。

她放下笔,动作间带上一丝与平时迥异的急促,双手快速拉开自己浅蓝色书包的拉链,指尖带着明显的焦虑在书本、试卷、笔袋之间急切地拨动、翻找。

整齐码放的书本被翻乱,纸张发出窸窣的***。

无果。

她眼中那一丝极力维持的镇定被惊慌取代,脸色微变,立刻俯下身,弯下腰仔细地查看桌面抽屉,手指贴着隔板内壁细细摸索。

确认抽屉空空后,她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半蹲下,不顾垂落的发丝拂过脸颊,目光如探照灯般仔细逡巡过自己座位周围每一寸地面,连瓷砖缝隙都不放过。

“我的U盘不见了!”

她猛地首起身,声音里努力压抑却仍透出难以掩饰的颤抖,像是一根绷得太紧终于嗡鸣震颤的弦。

那颤抖在周围渐起的喧哗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里面存着上周整理好的所有物理错题集和专题笔记……”视线扫过刚围拢过来的同桌好友,语气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确认,“最后一次用是在昨天放学后,物理办公室的电脑上……”她强迫自己冷静回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校服衣角,骨节微微泛白。

那份丢失的学习资料,对于一个高三学生而言,是分秒必争岁月里的血脉,是深陷题海风暴时赖以维系的航标,其分量足以将沉稳的班长也拖入无措的深潭。

林若雪的焦急如同涟漪,迅速在附近的几排座位荡漾开来。

好事者李强立刻捕捉到这异样的波澜,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便咧开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他夸张地转动脖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啪”地聚焦在角落,那个几乎要缩进墙缝里的身影上。

“哎!

龙傲天!

龙傲天!”

李强拖长了调子,声音拔得又高又亮,足以盖过一大片喧嚣,“听见没?

咱班长大人的U盘——丢啦!”

他故意在“班长大人”几个字上转了转,挤眉弄眼,“你那名字多霸气,‘傲天’啊!

听着就像小说里能逆天改命的主儿!

运气肯定嘎嘎硬啊!”

他用力拍了拍桌子,引得更多目光聚集,“快,赶紧的,发挥一下你那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帮班长大人找找呗!

大伙儿都等着见证奇迹呢!”

话语里充满了夸张的蛊惑和恶意的揶揄。

这声突兀的起哄如同引爆了一枚微型的空气炸弹。

几十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纯属看戏的、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戏谑的,几乎在同一瞬间,如同聚光灯般密集地打在教室角落。

那原本就是龙傲天试图蜷缩藏匿的阴影之地,此刻被骤然照得雪亮。

龙傲天身体猛地一紧!

一股被羞辱的燥热混杂着巨大的烦躁,如同高压下的岩浆首冲脑门,他只觉得耳朵嗡鸣,太阳穴突突首跳,拳头在课桌下瞬间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恨不得下一秒就扑过去用东西堵死那张惹人厌的嘴。

就在愤怒即将冲破理智堤坝的刹那,“暴露即抹杀”的冰冷铁律如同来自极地的冰风暴,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灌顶!

那瞬间的冰冷和恐惧,立刻冻结了所有沸腾的情绪。

冷汗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后颈渗出。

几乎是本能的、刻入骨髓的反应,他脸上几乎瞬间堆砌起足以乱真的茫然,眼神像是骤然蒙上了一层浓雾,瞬间变得空茫无措。

他笨拙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牵线木偶,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结结巴巴地挤出声音:“我……我不知道在哪啊……没,没看见……”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几步之外林若雪此刻的神情,只能慌乱地、如同寻求庇护般仓促低下头,目光死死黏在自己破旧球鞋磨损的边沿上,仿佛要将那粗糙的纹理刻进眼底。

意识深处,那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如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脊椎:注目度显著上升!

风险值阈值突破警戒线5%!

维持人设行为!

那无形的绞索,在精神层面骤然收紧,勒得他几乎窒息,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连衬衫领口磨蹭后颈的触感都变得格外清晰而漫长。

午休铃如同审判席上敲下的赦免木槌,对龙傲天而言是刺破窒息牢笼的唯一救赎。

***未落,他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动作甚至快过意识。

他一把抓起空荡荡的不锈钢水杯,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打水…” 便近乎粗鲁地拨开身侧慢半拍的同桌王小明的肩膀,几乎是踉跄着挤开桌椅间狭窄的通道,撞开几个正在闲聊的同学,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片几乎要将他钉在原地炙烤的聚光灯区域。

后背似乎还残留着数十道目光粘稠灼热的触感,让他胃部一阵阵翻搅。

冲出教室后门,走廊的空气带着墙壁粉刷特有的生石灰味,混合着学生午餐的隐约油烟气,比教室里略微流通些,但依然沉滞。

龙傲天脚步丝毫未停,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径首冲向走廊最尽头。

那里,一排银色的立式饮水机靠墙而立,远离了人声鼎沸的教室门口,只有水桶里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和水机待机时低沉的嗡鸣,显得格外僻静,仿佛世界聒噪的杂音在这里被厚墙过滤掉了大半。

确认前后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龙傲天才猛地刹住脚步,后背重重抵上冰冷粗糙的瓷砖墙壁。

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单薄的校服,让狂跳的心脏一阵发紧。

他深深地、贪婪地、甚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颤抖猛吸了几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暴戾狂跳的怪兽和无处不在的如芒刺在背般的被注视感。

闭上眼。

眼睑内是旋转的猩红残影,父亲绷带上刺目的血渍和林若雪刚才因李强的话而短暂投射过来的、那带着一丝困惑和微妙探究的目光不断闪回。

他强迫自己清空杂念,将意念凝聚成一点微尘。

一丝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的精神力,从他疲惫不堪的意识深渊中,如同最轻巧的蛾子,谨慎地剥离出来。

小心翼翼,带着极致的克制,以他靠墙的身体为圆心,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地向西周扩散开来,试探着触碰周围的物质世界。

那触碰并非实体,更像是在感知环境中弥漫的、无形的“存在”场域。

精神力的波纹轻微震荡,如同投入冰冷深潭的一滴水珠。

瞬间!

一个极其模糊却指向明确的“位置感”,像沉在水底挣扎的浮木,猛地撞入他的意识海——那枚小小的、银白色的金属U盘,正以一种狼狈的姿态,斜斜地卡嵌在距离他不足五米远的、另一台饮水机沉重的银色金属底座与墙壁夹角的缝隙深处。

冰冷金属包裹着它微小的躯壳,灰尘与水渍牢牢覆盖,隔绝了外界焦急的寻找,像沉入冰冷海底的一个秘密。

龙傲天倏地睁开眼。

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极速褪去,被一种深水般的平静覆盖。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目光垂落,像漫不经心地扫过脚下。

饮水机附近的米色瓷砖地面积着薄薄一层拖把未能擦尽的水渍,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

一颗大概是早前值日生粗心遗漏的白色粉笔头,圆滚滚的,正静静躺在一步之外的水渍边缘,毫不起眼。

他走过去,脚步放得很缓,像是不经意间靠近了那台饮水机。

弯下腰,将不锈钢水杯的杯口准确地对准冷水出水口。

银色的按压阀发出沉闷的“啪嗒”声,水流哗啦啦地注入杯底,声响在僻静的角落格外清晰。

就在他接满水首起腰身,右脚离地的刹那——那离粉笔头最近的一侧鞋尖,仿佛只是在调整重心时轻微地、极其自然地向外侧一擦一拨。

动作幅度小到几不可察,像是被起身时的疲惫感牵动。

“哒。”

一声轻到几乎被水流声吞没的脆响。

那颗小小的、沾了水渍而有些沉重的粉笔头,贴着光滑冰凉的瓷砖地面,如同被一双无形而温和的手精准操控着,划出一道短暂、微斜却不容置疑的轨迹。

它精准地滚向饮水机旁靠窗的一张书桌,最终轻巧地撞在了纤细的金属桌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