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尘在黑暗中狂奔,怀表链在掌心勒出深痕。
身后传来陈卫国的呼喊:“站住!”
他踉跄着撞进铁路边的玉米地,锋利的叶片划过脸颊,咸腥的血珠渗进嘴角。
月光下,一列绿皮火车正缓缓进站,汽笛声刺破夜空。
“去青岛…… 找默克尔别墅……” 爷爷的话在耳边回荡。
王尘攥紧怀里的笔记本,深吸一口气,从玉米地窜出,纵身跃上最后一节车厢的踏板。
火车剧烈颠簸,他贴着生锈的铁门滑倒,膝盖磕在煤渣上,疼得几乎叫出声。
车厢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酸的气味。
王尘缩在硬座下方,透过缝隙看见一双黑色皮鞋停在面前。
“查票了。”
列车员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皮鞋主人递出车票,金属扣环碰撞声让王尘想起爷爷实验室里的试管架。
“小孩呢?”
列车员突然问。
王尘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皮鞋主人沉默片刻:“没看见。”
脚步声渐渐远去,王尘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他摸向口袋,怀表还在,但半枚钥匙不见了。
月光从车窗斜射进来,照见笔记本封面上 “支那派遣军第七三一部队” 的烫金字。
王尘翻开泛黄的纸页,颤抖的手指划过手绘的青岛鬼楼平面图 —— 每个房间都标注着 “毒气室”“实验室”,地下室的通风系统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 “铊元素残留”。
“铊……” 王尘默念着,想起爷爷说过这种金属会让人神经系统紊乱。
他望向窗外,铁轨旁的路标闪过 “潍坊” 二字。
突然,车厢连接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一道黑影闪过。
王尘慌忙合上笔记本,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凌晨三点,列车在胶州站短暂停靠。
王尘趁机溜下车,躲进月台的阴影里。
他看见陈卫国的吉普车停在站前广场,车灯扫过人群。
“不能被抓住……” 他咬着嘴唇,混在出站的人流中走向汽车站。
开往青岛的长途汽车在黎明时分抵达。
王尘踩着露水走进冠县路,远处的哥特式别墅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别墅铁门锈蚀的藤蔓间,隐约可见 “默克尔别墅” 的铜牌。
他绕到后门,发现门锁早己断裂,门缝里渗出刺鼻的霉味。
“吱呀 ——” 木门被推开的瞬间,王尘听见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贴着墙根挪动,脚下的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亮着昏黄的灯光,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翻找什么。
“谁?”
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尘僵在原地,看见老人转身 —— 他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球浑浊发白,手里握着生锈的手术刀。
“我…… 我是来找爷爷的。”
王尘结结巴巴地说,“他说这里有真相。”
老人放下手术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王铁山的孙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半枚钥匙,“你爷爷欠我一个人情。”
王尘下意识摸向口袋,怀表链上的缺口赫然在目。
老人将钥匙插入墙上的暗格,一阵齿轮转动声后,地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王尘看见石阶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去吧。”
老人推了他一把,“你要找的东西在最底层。”
石阶上布满青苔,王尘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地下室的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化学品气味,墙壁上凝结着黑色黏液。
他掏出打火机,火光映出墙上的德文刻痕:“1939 年 3 月,实验体 731 号死于铊中毒。”
深处传来滴水声,节奏与怀表的滴答声诡异同步。
王尘顺着声音走去,发现一间石室中央摆放着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婴儿尸体。
他们的手腕上系着褪色的号码牌,其中一个写着 “99”。
“这是日军的‘特别移送’计划。”
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用铊元素制造慢性毒药,通过通风系统释放。”
他指向天花板上的铁栅,“当年你爷爷就是在这里破译了他们的加密信号。”
王尘的头开始剧烈疼痛,眼前浮现出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手指触到黏腻的液体 —— 那不是黏液,而是干涸的血迹。
“小心!”
老人突然大喊。
王尘转身看见陈卫国举着枪冲进来,警服上沾满青灰色泥土。
“把笔记本交出来!”
陈卫国低吼着,枪口对准王尘的额头。
怀表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响,地下室的通风口涌出淡绿色烟雾。
王尘感到西肢麻木,陈卫国的身影在烟雾中扭曲变形。
他听见老人在喊:“快按墙上的按钮!”
摸索中,王尘按下刻着樱花图案的金属钮。
整间石室剧烈震动,玻璃罐纷纷炸裂,婴儿尸体顺着地板裂缝滑入更深的黑暗。
陈卫国被气浪掀翻,王尘趁机冲向石阶。
地面上,别墅的铁门轰然倒塌。
王尘跌坐在草地上,看见晨光中站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 —— 她的脖子上缠着带刺的铁丝,面容与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
女人抬起染血的手,指向别墅顶层的阁楼。
“上去。”
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那里有你母亲的秘密。”
王尘爬上摇摇晃晃的木梯,阁楼的天窗透进一缕阳光。
他看见墙角堆满日军档案,最上面放着母亲的红裙,裙摆上的泥块己被刮去,露出底下刺青的日文 ——“赎罪”。
怀表突然停摆。
王尘翻开档案,一张泛黄的照片掉落在地:1930 年的青岛港口,爷爷王铁山穿着日军军装,站在默克尔别墅前,身边是年轻的陈卫国。
“原来…… 你早就知道。”
王尘轻声说阁楼的木地板突然塌陷,王尘坠入黑暗。
坠落的瞬间,他听见童谣声再次响起,这次混着女人的啜泣和孩子的尖叫。
他紧紧抱住笔记本,怀表链上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 那是母亲用指甲刻下的 “救”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