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就像一个脾气暴躁的大汉,总是来得又急又猛,让人猝不及防。
那寒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人们的脸颊,让人感到阵阵刺痛。
夜晚,万籁俱寂,只有窗玻璃上结着的白霜,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屋内,一盏煤油灯在炕桌上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应该是九岁,我静静地坐在炕上,把脸紧紧地贴在冰凉的玻璃上,透过那层薄薄的白霜,望着胡同口。
胡同口,一盏手电筒的光突然亮了起来,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我的眼睛一下子也被晃了一下,我默数着那道越来越近的手电筒光。
这是母亲要带客人回来的信号。
伴随着门轴发出的“吱呀”一声,一股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进屋内。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身子往炕角里缩了缩。
母亲披着一件蓝布棉袄,急匆匆地走进屋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头戴狗皮帽子的男人。
“小满,快叫王大大。”
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是灶膛里烧焦的柴火一般。
我怯生生地望着那个男人,只见他一边脱着毡靴,一边嘴里嘟囔着:“这小崽子是个哑巴?”
男人的胡茬上挂着一层冰碴,嘴里呼出的酒气首喷到我的脸上,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母亲见状,急忙将一个搪瓷缸子塞到男人的手中,解释道:“她只是有些怕生。”
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吹灭了屋内的煤油灯,西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把自己紧紧地卷进棉被里,想与周遭的环境彻底隔绝,仿似这个棉就是筑起的一面铜墙铁壁,可以给我短暂的安全感。
然而,即使那铜墙铁壁将我的视线完全阻隔,那声音却仿佛有着无穷的穿透力一般,硬生生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声音来自于炕席下方,原本应该是静谧无声的稻草,此刻却发出了轻微的“窸窣”声。
这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里,显得异常清晰。
紧接着,又有一阵“当啷”、“当啷”的声响传来,我立刻意识到,那是男人的皮带扣磕到了炕沿上所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回荡,让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又是一年,一个灰蒙蒙的下午,天空仿佛被一层灰色的纱幔笼罩着,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我独自躲在衣柜里,借着微弱的光线写着作业。
衣柜里弥漫着樟脑丸的气味,那股味道有些刺鼻,但我早己习惯。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开门声,紧接着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交谈声。
我好奇地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母亲带回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泛着油光,嘴里还叼着一根香烟,烟雾在他周围缭绕着。
我赶紧缩回到衣柜里,心里有些害怕。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不知道他来我家做什么。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柜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道强光射了进来,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惊恐地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正站在衣柜前,他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脸上露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笑容。
洋娃娃的玻璃眼珠映出他油光光的额头,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叔叔教你检查身体。”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意味。
我吓得浑身发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想大声呼救,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这时,一阵风吹过,褪色的蓝窗帘在风中飘动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助。
我紧紧地盯着窗帘上的碎花,一朵,两朵,三朵……我默默地数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恐惧。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屋外传来,是母亲。
母亲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压抑恐怖的氛围,那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他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整理了下衣服,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和善的模样。
母亲走进来,看到我在衣柜里,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出来吧,小满,别闷坏了。”
那男人笑着对母亲说:“这孩子真乖,躲在这儿写作业呢。”
母亲也跟着笑了笑,招呼男人去吃饭。
我从衣柜里出来,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我看着母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母亲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只是催我去洗手吃饭。
夜晚,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男人可怕的笑容和那些让我不舒服却不知道为什么的瞬间。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巾。
但我知道,这一切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在这个家,没有人能真正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