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意思是，你杀了人？”
接警员的声音平缓清晰。
“是！
我杀了很多……人！”
电话那头，声音清冷。
警察撞开教堂沉重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僵立。
浓稠如铁锈的暗红液体，散落在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数不清的尸体堆砌成山，犹如人间炼狱。
无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教堂内惊惶地扫视着。
最终，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教堂最前端，一座由尸体堆叠而成的小山上。
那里，正随意地坐着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
他的身后，是一个倒挂的巨大十字架。
他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眼神漠然。
对于突然冲进来的武装警察视若无睹。
一枚沾满暗红血迹的硬币，正在他指间灵巧翻飞。
“叮！”
硬币从指尖弹起，划出一道冰冷的银色弧线。
啪……审讯室的灯光骤然亮起，晃得人睁不开眼。
“姓名？”
“陈妄。”
男人闲适地靠着椅背。
老刑警的声音平缓，带着威严。
“那些人……全是你杀的？”
“是……”陈妄平静地看着他，“不过，需要纠正一下。”
他唇边掠过一丝寒意，“是献祭！”
监控录像的画面在老刑警脑海中回放。
这个男人，提着一把消防斧，一步步走进那座古旧的教堂。
整整三个小时。
教堂的惨叫声才彻底平息。
眼前这个外表清秀的男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屠戮了整整三百人！
老刑警给陈妄递了杯水，不确定的问道“献祭？”
看着手中的水杯，陈妄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灯光下，他眼尾溅落的一滴干涸血珠，衬得那张脸妖异无比。
“他们说，我女儿是祭品。”
他声音平静。
“那我只好，亲手送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去见他们所谓的神。”
听着陈妄近乎疯魔的话，老刑警带上眼镜，指尖在笔录本上快速滑动。
“虚无教？
诱拐女童……用倒挂十字架标记祭坛……”他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你说‘献祭’，难道他们……”旁边的记录员提醒道：“队长，一个月前，他曾报过一起儿童失踪案！”
娃娃机前，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大堆毛绒娃娃，小脸几乎被埋住。
她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陈妄“爸爸，我口渴，要喝水！”
陈妄看着手心最后一枚游戏硬币，又看看女儿期待的小脸，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意“那你乖乖等着，不要乱跑，爸爸去给你买！”
“拉勾！”
女儿伸出小指。
“拉勾。”
陈妄笑着伸出手，和女儿触碰到一块。
可当陈妄拿着两杯草莓果汁，快步返回时。
眼前，只剩下那台依旧闪烁着彩色灯光的娃娃机。
女儿先前抱在怀里的粉色兔子娃娃，正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陈妄心脏猛地一沉，强烈的不祥感如毒蛇缠绕，让他呼吸都停滞了。
他在偌大的游乐场里狂奔起来。
心脏狂跳，像要从胸腔里炸开。
“依依？
你在哪里？
回答爸爸！”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嘶哑。
当他回最初的娃娃机旁时。
手中的饮料“啪嗒”掉地，鲜红的果汁像血一样刺目看着眼前喧嚣的人群，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绝望。
口袋摸出那枚冰冷的游戏币，双拳因愤怒和恐惧攥紧，指节发白，咯咯作响。
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碰撞声，将陈妄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了现实。
老刑警正观察一枚沾染血迹的游戏硬币这是从陈妄身上搜到的唯一物品。
硬币表面，深浅不一地刻着十二道刻痕。
他将硬币推到陈妄面前“这刻痕，什么意思？”
陈妄的瞳孔猛的收缩，硬币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虹光，转瞬即逝。
老刑警并未察觉异样，但陈妄的太阳穴却开始突突跳动，仿佛有根钢针在搅动他的神经。
陈妄看着硬币，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能给再给我看一眼么？”
片刻沉默后，还是将硬币，缓缓推向陈妄的眼前。
突然，硬币在陈妄的视野中急剧放大。
那十二道刻痕，仿佛活了过来，逐一泛起妖异的虹光。
一道、两道……足足十二道虹光，如同活物般急速旋转，交织。
最终，汇聚成了一团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硬币。
光晕仍在疯狂扩大。
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剧烈地扭曲。
老刑警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空洞，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剧烈扭曲感，让陈妄头痛欲裂“该死！”
首到纯白的光晕，彻底将他所在的整个空间完全包裹。
“爸爸……”女儿那清脆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无尽的混沌与白光。
清晰地钻进了陈妄的耳朵，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女儿，正静静地站在一扇巨大古朴的木门面前，微笑着看着自己。
“依依！”
陈妄嘶吼着向女儿狂奔而去。
眼角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预想中的温软触感并未传来。
怀中，空空如也。
只有点点破碎的光斑，在他指缝间悄然溜走。
他抬头望去，女儿的身影，依旧站在前方不远处，与他保持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爸爸，你一定会救我的，对么？”
陈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爸爸……爸爸一定会带你回家！”
“依依，你一定要等着爸爸！”
泪水早己模糊了他的双眼，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沙哑变形。
“拉钩……”女儿的声音轻柔，一如往昔般，伸出了稚嫩的小指。
陈妄颤抖着伸出手去。
就在两根手指即将触碰的刹那，女儿的身影，化作漫天细碎的微光。
向着陈妄的手心汇聚。
“爸爸……拉钩……”女儿的呢喃声，在光点彻底融入掌心的瞬间，消散于无形。
陈妄摊开手，那枚游戏硬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暴与绝望，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许久。
陈妄缓缓垂下头，深吸一口气。
当他再度抬起眼时，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己敛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漠然。
他看向眼前那扇巨大的木门，木门的上方，一个黑白天平标志，正闪着微光。
他眼神坚定，不再迟疑！
大门被陈妄推开，那片刺目的白色空间，如潮水般退去，消失不见。
陈妄猛地闭上眼，再骤然睁开。
他，正身处一座规模宏伟、风格诡谲的圆形哥特式西方法庭之内。
高耸的穹顶，繁复的雕纹，冰冷的石柱，无不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
在他的身前，还站着十几个神色各异的人。
“欢迎各位进入，终末法庭！”
一道分不清男女，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突兀地从法庭上空响起。
众人骇然抬头望去。
只见审判席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一个黑点凭空出现，并迅速放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另一个维度缓慢降临！
那黑影在半空中停顿，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被浓重的阴影包裹，看不清面容。
“打开大门，即可见证自己的原罪！”
“各位，是否己经看清，尔等灵魂深处的罪孽！”
陈妄看向手中紧握着的游戏硬币，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却传来一道带着几分轻佻的嗤笑声。
“嗨，哥们还以为自己穿越重生了呢！”
“搞半天，是情景重现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说话的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对于周围投来目光，他毫不在意，还冲着身旁的陈妄扬了扬眉。
那黑影似乎在观察下面人群的反应，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那么，现在！”
每一个字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脏。
“审判！”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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