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是在睡梦中被掳走的。
她只记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随后口鼻被捂住,意识便沉入黑暗。
再醒来时,整个人被锦缎层层包裹,像件货物般横放在马车里。
车厢随着官道颠簸摇晃,车帘缝隙透进的月光告诉她,这已是深夜。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清浅艰难地扭动脖颈,看见君墨晗端坐在阴影中,半边脸被月光镀上一层冷色。他手中把玩着她睡前摘下的玉簪,那是及笄那年他随手所赠,她竟傻傻戴了这么多年。
"疯子。"
她声音嘶哑,喉咙还残留着***的灼烧感。
君墨晗不以为忤,反而倾身过来替她解束缚的锦缎:
"饿不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多讽刺。
从前她亲手做给他吃的点心,他从未尝过一口。
如今倒用这个来讨好她。
林清浅挣脱最后一层束缚,猛地抬手——
"啪!"
一记耳光响彻车厢。
君墨晗偏着头,白皙的脸上迅速浮现指痕。
他竟突兀笑出声,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
"消气了吗?没有的话那就继续,直到你气消了为止。"
"我要下车。"
林清浅转过头不去看他发红的眼角。
"不行。"
君墨晗扣住她的手腕,
"除非你答应跟我回京。"
林清浅冷笑:
"堂堂摄政王是想强抢民女?"
"是又如何?"
君墨晗眸色转深,
"本王强抢自己的王妃,这是情趣。"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林清浅缩在角落,尽可能远离君墨晗。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夜风从车帘缝隙灌进来,冷得她微微发抖。
一件狐裘突然兜头罩下。
林清浅想扯下来,却被按住手。
"夜里风凉,别拿身子赌气。"
君墨晗声音放软,
"你畏寒,我记得。"
记得?
林清浅几乎要笑出声。
是谁在去年冬猎时,明知她染了风寒,可为了讨柳云烟开心还执意要她陪同?
是谁在她冻得嘴唇发紫时,只轻飘飘说了句"忍忍"?
"王爷记性真好。"
她讥讽道,
"怎么不记得我已当众同你恩断义绝?"
君墨晗面色骤变,一把将她拉近:
"住嘴!你我婚约是先帝所赐,岂是你说退就退的?"
太近了。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香气,近到能看清他眼底的血丝。
林清浅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他教她骑马时也是这样贴近,那时她心跳如擂,现在却只剩厌恶。
"放开。"
她冷冷道。
君墨晗非但不松手,反而扣得更紧: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
林清浅不再挣扎,只是用看陌生人般的眼神看着他:
"君墨晗,你真让我恶心。"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君墨晗心口。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被她烫到:
"……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
林清浅揉着发红的手腕,
"感谢王爷厚爱?还是欢天喜地跟你回去继续做柳云烟的眼中钉?"
“我都祝福你们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难道你们之间的爱情,没有我这个外人见证就不圆满了?”
正当君墨晗要开口时,马车突然急停。
外面传来侍卫的呵斥声和女子熟悉的嗓音:
"墨晗哥哥!是你吗?"
林清浅明显感觉到君墨晗身体一僵。
不等他反应,车帘已被掀开,柳云烟梨花带雨的脸出现在月光下。
"真的是你!我听说你突然离京,担心得一路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林清浅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
君墨晗下意识抱紧林清浅:"云烟,你怎么……"
"我懂了。"
柳云烟后退两步,泪水扑簌簌落下,
"林姐姐不喜欢我,所以你也想抛弃我!"
“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去死,也好过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林清浅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多可笑啊,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非她不可的男人,此刻竟慌乱得像被抓奸的丈夫。
"云烟你别胡说,阿浅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君墨晗转头,示意林清浅配合,可她却无动于衷。
等看到柳云烟身影渐渐消失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匆忙跳下马车,
"云烟……"
"我没有想抛弃你,只是……"
柳云烟哭得肩膀颤抖,"真的吗?墨晗哥哥,你答应了要永远照顾烟儿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永远照顾?
柳云烟的心思已昭然若揭,可君墨晗依然对他无底线纵容。
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林清浅差点笑出声。
她拢紧狐裘,趁两人互诉衷肠时悄然挪到车门边。
远处有灯火闪烁,似乎是个驿站。
"阿浅!"
君墨晗突然回头,发现她的动作后脸色大变,
"你要去哪?"
林清浅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个她爱了八年的男人,此刻脸上交织着愤怒、惊慌和不解,却唯独没有愧疚。
"去没有你的地方。"
她轻声道,随后纵身跳下马车。
"拦住她!"
君墨晗的嘶吼响彻夜空。
林清浅头也不回地奔向黑暗。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柳云烟尖锐的哭喊。
她跑得越来越快,仿佛要把这八年的痴傻统统甩在身后。
多可笑啊。
她曾经以为最痛苦的事是君墨晗不爱她,现在才知道,比这更痛苦的是——她竟然爱过这样一个人。
林清浅没能跑出多远。
就被身后两名暗卫架住。
挣扎间,她单薄的中衣被扯开一道口子,夜风灌进来,冷得她牙齿打颤。
"放开我!"
她抬脚踹向侍卫膝盖,却因药力未消而软绵绵使不上力。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大力拽回一个温暖的怀抱。
君墨晗的手指几乎掐进她肉里,眼中怒火灼得她皮肤发疼。
"你找死吗?"
他声音低得可怕,
"这荒郊野外,你也敢乱跑?"
林清浅冷笑:
"比待在你身边安全。"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君墨晗的怒火。
他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不顾她的踢打挣扎,大步走回马车。
柳云烟想跟上来,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回你自己马车去!"
车厢内,君墨晗扯下一段绸缎,将林清浅双手绑在车架横木上。
他动作粗暴,绸缎深深勒进她细嫩的手腕,很快磨出一道红痕。
"疼吗?"
看到她蹙眉痛出声,他强忍心中不适,喘着粗气问,
"我的心比它更疼。"
林清浅不再挣扎,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可真是稀罕,摄政王这般冷心冷肺之人,竟也会心疼?"
君墨晗被这眼神刺痛,猛地掐住她下巴:
"你怎么这么天真?区区沈墨也想护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