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惊鸿三月的长安城,柳絮纷飞。
朱雀大街上,一队队秀女缓步向皇城行进,衣袂飘飘如云霞流动。
宋婉玲站在队伍中段,素白的手指微微攥紧了衣袖。
她抬眼望向巍峨的宫墙,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三年前那场灭门大火仿佛又在眼前燃烧,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此刻正贴在心口发烫。
"宋家一百三十二口人的血债,就从今日开始讨还。
"她在心中默念,眼神如淬了寒冰的刀锋。
选秀台上,内务府总管高德忠眯着眼扫视台下。
忽然,一道清冷的身影攫住了他的视线。
那女子不施粉黛,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尤其那双眼睛,如古井无波却暗藏锋芒。
"那位着月白襦裙的姑娘,上前来。
"宋婉玲缓步登台,裙裾纹丝不动。
行礼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右侧有道阴冷的目光刺来——那是兵部尚书之女李芸儿,正用绢帕掩着嘴角的冷笑。
"奴婢愿献上一舞《霓裳》选段。
"乐声起,宋婉玲广袖翻飞。
就在她旋身时,李芸儿突然"不慎"跌出队列。
电光火石间,宋婉玲足尖轻点,看似避让实则用袖中暗劲一带。
只听"哎呀"一声,李芸儿竟自己摔了个结结实实。
"好!
"高德忠拍案叫绝,"临危不乱,身法精妙。
这位姑娘叫什么?
""奴婢宋婉玲,家父原任礼部侍郎宋明远。
"她故意咬重"原任"二字,果然见高德忠面色微变。
日落时分,黄绸诏书送至驿馆。
宋婉玲跪接圣旨,指尖触及冰凉的绸面——"册封为婉贵人,赐居兰芷宫西偏殿"。
兰芷宫的红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婉玲环顾这方寸天地,庭院中一株老梅斜倚墙角,倒像是特意为这冷清宫室添的景致。
"贵人,奴才小安子给您请安。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跪在阶下,额头抵着青石板,"这西偏殿久未住人,奴才这就去取炭盆来。
"宋婉玲注意到他冻得发青的指尖,解下自己的灰鼠皮手笼递过去:"天寒地冻的,先用这个暖暖。
"小安子愕然抬头,正对上宋婉玲含笑的眼眸。
那笑意未达眼底,却让他心头一热。
当夜,宋婉玲在灯下翻阅《本草纲目》时,小安子悄声带来消息:"贵人,明日重阳宫宴,淑妃娘娘特意嘱咐要您去侍宴。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宋婉玲合上书卷,淑妃——当朝太师之女,正是当年力证宋家通敌的证人之一。
宫宴那日,宋婉玲特意选了件藕荷色宫装。
行至御花园曲桥时,忽闻前方一阵骚动。
只见一位着素色宫装的妇人踉跄着要跌入池中,周围宫女竟无一人上前。
宋婉玲箭步上前揽住妇人腰肢,自己却险些滑倒。
待站稳后才惊觉,这竟是因谏言被废的沈皇后!
"多...多谢。
"沈皇后声音嘶哑,枯瘦的手却紧紧攥住宋婉玲的腕子,"你是新入宫的?
""奴婢婉贵人宋氏。
"她感觉皇后指尖在她脉门处一按,眼中精光乍现——这哪是传闻中疯癫的废后?
当夜三更,小安子慌张来报:"皇后身边的徐嬷嬷突发绞肠痧,太医院的人都说没救了!
"宋婉玲立即取出贴身携带的锦囊。
父亲生前精研医术,这"七珍返魂散"是宋家不传之秘。
她在徐嬷嬷榻前守了三天,用金针度穴配合药石,硬是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第七日清晨,一队太监抬着朱漆箱笼来到兰芷宫。
"皇后娘娘口谕,婉贵人医术精湛,特赐移居春熙殿。
"春熙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宋婉玲抚摸着新得的和田玉药碾,忽听殿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妹妹这地方倒是雅致。
"香风袭人处,着缕金百蝶裙的淑妃款款而入,丹蔻染就的指尖拂过案上医书,"听说妹妹治好了徐嬷嬷?
本宫近日也觉胸闷气短..."宋婉玲立即后退半步行礼:"娘娘凤体违和,还是宣太医为妥。
""怎么?
"淑妃突然掐住她下巴,"本宫不配用你的药?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宋婉玲垂眸看见淑妃腰间玉佩——正是三年前从宋府抄没的"双鲤戏莲"佩!
她强压怒火,忽然瞥见窗外明黄衣角闪过。
"娘娘言重了。
"她突然提高声调,顺势跪倒,"奴婢医术粗浅,怕耽误娘娘病情啊!
""爱妃这是做什么?
"皇帝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淑妃慌忙松手,却见宋婉玲额头己磕出血痕。
当夜,敬事房传来圣旨:"婉贵人侍寝"。
淑妃在永和宫摔了满殿瓷器,却不知宋婉玲在承乾宫只是与皇帝对弈论医,连罗帐都未沾。
重阳节宫宴上,淑妃提议众妃献艺。
轮到宋婉玲时,乐师突然奏起失传己久的《胡璇十八拍》——这是需要连转百余圈的舞技,常人三圈即晕。
"妹妹不会让陛下失望吧?
"淑妃笑得意味深长。
宋婉玲深吸口气,将藏在舌下的提神丸咬碎。
她越转越快,裙摆绽开如雪莲,最后竟稳稳停在皇帝案前。
满堂喝彩声中,淑妃捏碎了手中的葡萄。
三日后,宋婉玲从太医院回来,发现春熙殿被翻得底朝天。
高德忠带着侍卫从她床下挖出个扎满银针的布偶,上面赫然写着皇帝生辰八字!
"贱人!
"皇帝怒不可遏,"打入冷宫!
即刻!
"宋婉玲被拖走时,看见淑妃站在廊下把玩着那个粗劣的人偶——针脚歪斜,根本不是她的手艺。
经过淑妃身边时,她低声道:"娘娘可认得双鲤戏莲佩上的暗记?
"淑妃瞳孔骤缩。
冷宫的月光都是惨白的。
宋婉玲蜷在发霉的锦被里,忽然听见窗外有窸窣声。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宫女递进来半块硬饼:"吃吧,老身姓赵,在这儿三十年了。
""多谢嬷嬷。
"宋婉玲接过饼,却摸到饼下压着张字条——"子时,东墙第三砖"。
午夜时分,她按指示撬开砖块,发现半本烧焦的《宫廷记档》。
正翻阅间,忽见窗外黑影闪过。
她悄悄尾随,竟见那黑影熟门熟路地摸进了...淑妃的景仁宫!
透过窗缝,她看见淑妃将一封信递给黑衣人:"告诉太师,宋家丫头起疑了,必须..."话音戛然而止,淑妃突然转头看向窗户——"谁?!
"宋婉玲急退数步,却不慎踢翻花盆。
就在侍卫冲来的刹那,赵嬷嬷突然出现将她拽进假山洞:"姑娘想知道宋家血案的真相?
"洞壁上,月光照出嬷嬷掌心一块烫伤的月牙痕——那是宋府老管家的独门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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