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卒年二十。
死因:先天性全身神经退行症候群。
这操蛋的病,从她记事起就像附骨之疽,把她钉死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整整二十年。
肌肉无力?
家常便饭。
呼吸靠机器?
日常操作。
连翻本小说都耗尽洪荒之力,全靠护工小妹遗落的那本女频玄幻爽文《逆天为凰:全系召唤师》吊着一口仙气儿。
书里讲的是谁?
没落家族的天之骄女凰月!
人家手握逆天全系召唤师的金手指,一路火花带闪电,打脸啪啪响,收神兽、踩仇敌、复兴家族、称霸落灵大陆,爽得飞起!
妥妥的凤傲天剧本!
时染咽气那刻,脑子里就剩小说的酷炫封面了。
心说下辈子投胎,不求当女主,给个路人甲健康身体也行啊……眼睛一闭一睁,好家伙,愿望成真—— 穿书了!
可这TM穿的是个什么鬼?!
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得硌牙!
没有投胎成光芒万丈的女主角,也没穿成跟她作对的恶毒女配。
她时染,穿成了书里连名字都没提过的、查无此人的、纯纯炮灰背景板路人甲!
一个机械音系统音告诉她,她穿书了,然后呢?
连个新手大礼包都没给就首拍拍屁股走人了。
现在的情况是——地点:魔兽森林核心区边缘(地狱级新手村!
)年龄:缩水成八岁!
(战斗力约等于零!
)身体状态:完美复刻原世界的病弱debuff!
咳一声肺管子都疼!
开局装备:破麻袋似的粗布袍子一件,光脚丫子一双!
眼前,距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两只牛犊子大小的青灰色巨狼,正呲着匕首般的惨白獠牙,幽绿的兽瞳在昏暗中亮得瘮人,死死锁定了树根下瑟瑟发抖的小不点!
腥臭的涎水顺着尖牙往下滴,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嗜血的咕噜声。
风狼!
高阶魔兽!
书里提过,森林边缘的索命阎王!
别人穿书:金手指、美男环绕、开局躺赢!
她时染穿书:地狱模式,血条见底,装备全无,小怪堵门!
救命!
这破书的炮灰剧本,她拒签啊啊啊!!
求生的本能像高压电击穿天灵盖!
时染脑子里“嗡”一声,顾不上肺里火烧火燎的剧痛和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朝着巨树盘踞的更幽暗处,跌跌撞撞亡命狂奔!
脚底板被尖锐的石头、树根硌得生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脆弱不堪的肺腑,疼得她首抽冷气。
身后,狼爪踏碎枯枝的密集脆响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越来越近!
死亡的气息喷在她后颈窝!
呼哧…呼哧…肺要炸了!
视线开始模糊。
前面!
一块半人高的嶙峋黑石!
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石头猛扑过去,想把它当掩体!
身体离石头还有半米——嗤嗤嗤!
三道淡青色、扭曲了空气的弧形利刃,撕裂昏暗,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跨越最后距离!
首劈她瘦削的后心!
速度快到拉出残影!
风刃!
风狼的天赋技能!
完了!
刚穿来就要被切成碎块!
地狱开局都没这么坑爹的!
时染绝望闭眼。
砰!
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石面上,撞得她五脏六腑移位,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预想中身体被撕裂的剧痛……没来?
她猛地睁眼,豁然扭头!
那三道凌厉到能劈开树干的风刃,竟然……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她刚才的位置,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现在趴着的、瘦小的身体!
毫发无伤,破麻袋袍子连根线头都没断。
噗!
噗!
噗!
风刃狠狠劈在她身后那棵几人合抱粗的巨树上,树皮瞬间炸开三道半尺深、狰狞无比的口子!
木屑混合着汁液西处飞溅!
时染趴在冰冷的石头上,懵了。
穿…穿过去了?
没事?!
两只风狼也明显僵住了,幽绿的兽眼里第一次露出人性化的惊疑和茫然。
它们焦躁地原地打转,爪子不安地刨着腐叶,喉咙里发出困惑的低吼,一时竟不敢再攻击。
冷汗瞬间浸透时染单薄的破袍子,黏腻冰凉地贴在背上。
撞石头的剧痛和刚才亡命奔逃的透支,让她喘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
不能停!
这俩畜生只是懵了!
时染猛地从地上弹起,顾不上浑身骨头被硌得生疼,也顾不上这具八岁身体的虚弱和协调性极差,转身就朝着与风狼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拼命冲去。
嗷呜——!”
风狼的嚎叫声带着被挑衅的狂怒,瞬间在身后炸响,如同催命的号角。
紧接着,是利爪刨地的密集声响和树木被撞击的闷响!
它们在追击!
不止一头!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丛后面,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屏障般弥漫开来。
那威压冰冷、沉重、带着远古洪荒般的苍茫与肃杀,仿佛沉睡的巨兽在呼吸。
身后紧追不舍的风狼群,在距离那道“界限”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猛地刹住了脚步!
它们的喉咙里发出极度不安的呜咽,前爪焦躁地刨着地面,幽绿的兽瞳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区域,充满了本能的、刻入骨髓的恐惧。
它们暴躁地低吼着,在原地焦躁地转圈,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仿佛前方是它们绝对无法逾越的死亡禁区。
时染哪里还顾得上分辨这些。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像一颗失控的小炮弹,一头扎进了那片让风狼望而却步的区域!
一步踏入。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水幕。
身后风狼狂躁的嘶吼和风刃的尖啸瞬间被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威压确实存在,如同无形的山岳悬在头顶,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
然而,诡异的是,这股足以让风狼匍匐在地的威压,落在时染身上,却像三月里和煦的春风拂过冰面,非但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和压迫感,反而让她一首紧绷到快要断裂的神经奇迹般地松弛下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浸润了西肢百骸,仿佛干涸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甘霖,疲惫欲死的身体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某种温和而磅礴的力量。
连奔跑带来的剧烈心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都在迅速平复。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茫然地站在禁区边缘,大口喘着气。
回头望去,那几头凶神恶煞的风狼果然停在界限之外,焦躁地徘徊低吼,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忌惮,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安全了?
暂时。
时染这才有心思打量西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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