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里边请。
"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拘谨。
顾昭宁抬眼，正撞进一片暗涌的黑。
黑色迈巴赫的阴影里，霍砚深漫不经心靠在门框上。
松了两颗纽扣的衬衫下，喉结随着呼吸滚动，腕间银链与阳光相撞，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
他盯着楼梯转角的顾昭宁，眼尾微挑，像只发现猎物的狼："顾小姐，久仰。
"顾振华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茶几上。
周婉如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霍氏总裁突然造访，连她这个主母都没收到消息。
顾清欢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眼底闪过嫉恨——分明是她昨天在霍砚深面前提起顾家有位"小设计师"，怎么他倒首奔昭宁而来？
"霍少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顾振华勉强扯出笑。
霍砚深懒懒散散踱步到沙发前，指尖敲了敲顾昭宁方才放下的设计图册："听说顾家有位设计师，好像叫…“Z"。
"他抬眼，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对吧？
顾小姐。
"客厅霎时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上水晶的轻响。
周婉如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知道顾昭宁在网上用"Z"的ID发设计稿，但从没想过这个匿名账号能入霍氏法眼。
顾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她昨天刚找人黑了"Z"的账号，想截胡这个机会，怎么霍砚深反而亲自上门？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落在顾昭宁身上。
她倚着楼梯扶手，眼尾红痣在暖光里像颗跳动的朱砂。
"Z只是个匿名账号。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也在找他。
"霍砚深突然低笑出声。
他逼近两步，阴影笼罩住顾昭宁，指腹碾过她耳尖："顾小姐说谎时，耳尖会发红。
"顾昭宁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雕花栏杆。
前世霍砚深也这样逼问过她——在她被顾清欢设计，穿着"Z"的高定裙出现在霍氏宴会上时。
他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和她真像"，然后将她困在顶楼观景台，首到顾清欢带着记者冲进来，说她"冒名顶替"。
此刻他的指腹正沿着她下颌线游走，带着几分近乎偏执的审视。
顾昭宁忽然伸手扣住他手腕，指甲重重掐进他腕骨："霍总看错了，我不是Z。
"她抬眼，眼底寒得像结了冰的湖，"还有，替身戏码，我演够了。
"霍砚深的瞳孔猛地收缩。
腕骨处的痛感让他恍惚回到十七岁——那个暴雨夜，他扑进湍急的江水里，抓住的那只手，腕骨也是这样纤细，指甲掐进他皮肤时，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
"昭宁！
"周婉如尖声打断，"霍少是贵客，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顾清欢适时扶住周婉如的胳膊，眼尾泛红："姐姐最近总说胡话......""叮——"门***再次响起。
顾昭宁松开霍砚深的手，后退两步站到阴影里。
她望着玄关处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连衣裙，嘴角勾起极淡的笑——苏棠来了。
"昭宁！
"苏棠提着燕窝粥扑过来，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我听说你昨天为了设计稿和清欢吵架，急得早饭都没吃......"她的手悄悄摸向包里的录音笔，"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
要是做噩梦了，一定要和我说......"顾昭宁任由她攥住手。
苏棠掌心的薄茧蹭过她虎口——前世她就是用这双手，把"Z"的设计稿发给顾清欢，又在她被霍砚深囚禁时，给顾清欢通风报信。
"我最近总梦见有人推我。
"她突然低声说，眼尾的红痣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很高的楼，风灌进耳朵里，下面全是尖石头......"苏棠的手指猛地一颤。
她望着顾昭宁发亮的眼睛，后颈泛起寒意——那是她和顾清欢在顶楼推她下去时，她最后看过来的眼神。
"昭宁你别吓我......"苏棠勉强扯出笑，指尖在包里摸索录音笔的开关，"我们都很担心你......""还有血。
"顾昭宁的声音更轻了，"流了好多血，把红绳都染红了......"她突然抬头，眼尾上挑，"你说，是不是有人想杀我？
"苏棠的脸唰地白了。
她踉跄后退半步，燕窝粥洒在真丝裙上，晕开一片恶心的黄。
"我、我突然想起来公司有事......"她抓起包就往门口跑，经过顾昭宁身边时，录音笔"啪"地掉在地上。
顾昭宁弯腰捡起，金属外壳还带着苏棠掌心的温度。
她望着苏棠仓惶的背影笑了——前世苏棠用这支笔录下她"精神崩溃"的录音，卖给娱乐周刊，说顾家嫡女因嫉妒继妹患臆想症。
这一世，她就用这支笔，送苏棠一份大礼。
暮色漫进客厅时，顾昭宁坐在书房里剪辑音频。
手机屏幕映着她泛红的眼尾，她将"有人想杀我"的片段单独截出，附上一行字："真相有时藏在最亲密的人嘴里。
"发送给了林墨舟。
夜渐深时，顾昭宁站在阳台。
远处霍氏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万家灯火，像座缀满星子的城。
她摸着腕间红绳，嘴角一抹冷笑。
晚风掀起她的发梢，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低头，正看见霍砚深的迈巴赫碾过满地月光，车窗降下一半，他叼着烟的侧脸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顾昭宁。
"他的声音低沉，"明天，我会再来。
"……次日清晨，霍氏车队的劳斯莱斯排成列，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最前头那辆的车窗摇下，霍砚深戴着金丝眼镜，指尖夹着份文件："顾小姐，合同，该签字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