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黑影转瞬即逝,但赵青芷确定自己没看错——影阁的人已经潜入王府了!
她轻轻合上窗帘,手心沁出一层冷汗。床上的穆烈仍在昏睡,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太医说过他至少需要三天才能下床,可现在...
"穆烈,"赵青芷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醒醒,有危险。"
穆烈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平日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但听到"危险"二字时,瞳孔立刻收缩,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几个?"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醒。
"我只看到一个,但肯定不止。"赵青芷从枕下摸出短剑,"你能动吗?"
穆烈没有回答,而是咬着牙撑起身子。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他硬是没哼一声。赵青芷想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
"密信...藏好了?"
赵青芷点头,拍了拍胸前暗袋:"贴身带着。"
穆烈勉强扯出一个赞许的表情,随即神色一凛:"有人来了。"
赵青芷竖起耳朵,却只听到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但很快,远处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来人武功不弱,而且刻意放轻了步伐。
"护卫呢?"她低声问。
"被引开了,或者..."穆烈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赵青芷心头一紧。影阁的杀手能在王府来去自如,要么是武功极高,要么就是...府里有内应!
"闺阁有密室吗?"穆烈突然问。
赵青芷眼前一亮:"有!在屏风后面,是曾祖父建的..."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穆烈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赵青芷滚到床下。几乎同时,三枚透骨钉穿透窗纸,钉在了赵青芷刚才站立的位置!
"走!"穆烈抓起枕边的剑,推着赵青芷向屏风方向移动。
又是一阵暗器破空声,这次是从房门方向射来的。穆烈剑花一挽,精准地格挡开暗器,但动作牵动伤口,鲜血立刻浸透了绷带。
赵青芷心脏狂跳,手忙脚乱地摸索屏风后的机关。就在她找到暗格的一瞬间,房门被猛地踹开,两个黑衣人持剑冲了进来!
穆烈挡在赵青芷身前,剑尖直指来人。尽管重伤在身,他的剑势依然凌厉逼人。两个杀手明显忌惮"血影剑"的威名,没有立刻上前。
"滚开,"其中一人阴森道,"我们只要那丫头和密信。"
穆烈冷笑:"做梦。"
赵青芷趁机按下机关,屏风后的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她拉了拉穆烈的衣袖,后者会意,一边戒备一边后退。
杀手见状,突然同时出手!穆烈挥剑相迎,金铁交鸣声中,他闷哼一声,显然伤口又裂开了。赵青芷急中生智,抓起桌上的铜镜砸向烛台,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进去!"穆烈在黑暗中准确抓住赵青芷的手腕,将她推向密道入口。
赵青芷跌跌撞撞地冲进密道,穆烈紧随其后。就在密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一道寒光闪过——一个杀手竟然挤了进来!
密道狭窄幽暗,三人几乎是贴身肉搏。赵青芷后背紧贴墙壁,感觉到穆烈的身体挡在她前面,剑刃破空声近在咫尺。突然,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死了?"她小声问。
"暂时昏了。"穆烈喘息着回答,"有火折子吗?"
赵青芷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点亮。微弱的光线下,她看到穆烈脸色惨白,嘴唇因失血而发青,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地上躺着那个杀手,额角有一处淤青。
"你的杰作。"穆烈指了指杀手的竹笠——上面的蛇形暗纹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赵青芷突然注意到杀手腰间别着一个小瓷瓶:"等等,那是什么?"
她弯腰取下瓷瓶,打开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是火油!他们打算烧了闺阁!"
穆烈眉头紧锁:"不止...他们想制造混乱,趁乱取密信。"
"我们得警告父亲!"赵青芷转身就要往密道深处走。
穆烈一把拉住她:"不行!王府里可能有内应。现在出去太危险。"
"那怎么办?"赵青芷急得跺脚,"总不能躲在这里等死吧?"
穆烈突然竖起手指:"嘘..."
密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隐约能听到"走水了"、"大小姐不见了"之类的喊叫。赵青芷心头一紧——杀手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着,"穆烈压低声音,"密道通向哪里?"
"后花园的假山,"赵青芷回答,"但那里离围墙很远..."
"正好,"穆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们绕到前院,趁乱出府。"
"你疯啦?"赵青芷瞪大眼睛,"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
穆烈没说话,只是撕下一截衣袖,紧紧缠住胸前的伤口。赵青芷注意到他头顶的灰色死气又开始翻腾,但奇怪的是,颜色似乎比之前淡了一些。
"你..."
"没时间了,"穆烈打断她,"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等杀手找上门。"
赵青芷咬了咬唇:"走!"
两人沿着密道前行,穆烈打头阵,赵青芷举着火折子紧随其后。密道低矮狭窄,穆烈不得不弯腰前行,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不时闷哼一声。赵青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冷血无情的剑客,如今正拖着重伤之躯保护她。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每当穆烈回头确认她是否安全时,头顶的灰色死气就会微妙地变淡一些。
"到了,"穆烈停在密道尽头,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了听,"外面没人。"
他摸索着找到机关,假山的一块石头无声移开。夜风夹杂着烟味扑面而来——闺阁方向已经冒起了浓烟。
"跟我来。"穆烈拉着赵青芷躲进一片灌木丛。
王府前院乱作一团,护卫们忙着救火,丫鬟小厮四处奔逃。赵青芷看到父亲站在庭院中央指挥救火,头顶的情绪颜色是焦急的橙红色,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那边,"穆烈突然指向围墙,"有黑影闪过...至少三个人。"
赵青芷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正向父亲所在的位置靠近。更可怕的是,她认出其中一个头顶的情绪颜色——正是白天在市集见过的那个瓷器商!
"他们要刺杀父亲!"她失声惊呼。
穆烈按住她的肩膀:"我去。你躲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不行!"赵青芷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你会死的!"
穆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头顶的灰色死气突然剧烈波动,边缘泛起一丝金光。
"我不会死,"他轻声道,"至少今天不会。"
说完,他挣脱赵青芷的手,纵身跃入混乱的人群。赵青芷想追上去,却见穆烈几个起落已经接近父亲,而那几个杀手也同时出手了!
接下来的场景让赵青芷终生难忘。
穆烈如鬼魅般出现在父亲身后,一剑挑开射向父亲后心的暗器。赵王爷大惊转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子与几个黑衣人战作一团。
"有刺客!保护王爷!"护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上前。
但影阁的杀手显然训练有素,三人配合默契,招招致命。穆烈因伤势影响,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几次险些中剑。赵青芷看得心惊肉跳,再也忍不住,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父亲!小心!"
赵王爷看到女儿,又惊又喜:"青芷!你怎么..."
"他们是三王爷派来的杀手!"赵青芷顾不上解释,指着那个瓷器商,"他是影阁的人!"
那杀手见身份暴露,眼中凶光毕露,突然改变目标向赵青芷扑来!穆烈见状,不顾身后另一名杀手的攻击,强行转身拦截,后背顿时被划开一道血口!
"穆烈!"赵青芷尖叫。
穆烈踉跄几步,硬是挡在了赵青芷与杀手之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青芷突然发现那杀手头顶的情绪颜色出现了一丝破绽——愤怒的红色下,隐藏着恐惧的淡黄色!
"他怕你的寒星十三式!"她脱口而出。
穆烈闻言,剑势陡然一变,使出了一套赵青芷从未见过的剑法。剑光如寒星点点,招招直取杀手要害。那杀手果然乱了阵脚,连连后退,最终被穆烈一剑刺中肩膀!
"这是...皇室的星落剑法?"赵王爷突然惊呼,"你怎么会..."
穆烈没有回答,因为另外两名杀手已经攻到眼前。其中一人突然洒出一把粉末,穆烈急忙回身将赵青芷护在怀中,自己的后背却被另一名杀手重重砍了一剑!
"不!"赵青芷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穆烈口中涌出。
就在这危急时刻,王府护卫终于赶到,将两名杀手团团围住。杀手见事不可为,突然同时服毒自尽,转眼间便气绝身亡。
混乱中,赵青芷扶着摇摇欲坠的穆烈,泪水模糊了视线。穆烈头顶的灰色死气此刻剧烈翻腾,时而变淡时而加深,仿佛在进行某种拉锯战。
"坚持住..."她哽咽着说,"太医马上就来..."
穆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沾血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说完,他便昏了过去,重重倒在赵青芷怀里。
当夜,王府灯火通明。
赵青芷坐在偏房的床榻边,看着太医为穆烈重新包扎伤口。那一剑伤及肺叶,失血过多,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这位侠士体质异于常人,"太医收拾着药箱,"若是寻常人受这等重伤,早就...咳咳。总之,好生调养,或可痊愈。"
赵王爷送走太医后,转身看向女儿,神色复杂:"青芷,你该解释一下了。"
赵青芷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暗袋中取出那封染血的密信:"父亲请看。"
赵王爷展开密信,越看脸色越凝重。当他读到三王爷计划在皇帝寿宴时引蛮族大军南下时,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赵青芷低声道,"穆烈就是因为截获这封信,才被影阁追杀。"
赵王爷沉默良久,突然看向昏迷中的穆烈:"他刚才使用的星落剑法,是皇室秘传,只有几位皇子和他们的亲信侍卫才能学习。"
赵青芷心头一震:"父亲的意思是..."
"他很可能与皇室有关,"赵王爷沉声道,"而且,我注意到他左眉的伤疤...与二十年前失踪的七皇子极为相似。"
赵青芷瞪大眼睛。二十年前,宫中曾发生过一场叛乱,七皇子一家据说全部遇害。如果穆烈真的是...
"等他醒来,一切自有分晓。"赵王爷叹了口气,"青芷,你这次...做得很好。"
赵青芷没想到会得到父亲的称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赵王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守在穆烈床前。
烛光下,穆烈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赵青芷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擦拭他脸上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当擦到左眉那道伤疤时,她不禁想象这个伤痕背后的故事。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
穆烈在昏迷中皱了皱眉,似乎听到了她的问题。赵青芷注意到,他头顶的灰色死气此刻已经明显变淡,边缘甚至出现了几缕健康的绿色。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改变命运的关键在于让你学会在乎别人..."
她轻轻握住穆烈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这个曾经冷血无情的剑客,如今正为她而战,为她而伤。想到这里,她胸口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赵青芷看着穆烈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抵挡不住困意,趴在床沿沉沉睡去。朦胧中,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回握,温暖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