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最不缺冬日的刺骨寒凉。
细细密密的雨丝一刻不停,从天空坠进幽深无人的山林中。
每根雨丝都是尖锐的针,首愣愣扎进身体。
忽然,寂静到只有雨声的山林中,响起本不该存在的凌乱慌张的脚步声。
脸色苍白的少年捂着胸口,赤裸的脚被山林中落枝碎石扎的满是伤口,鲜血淋漓。
他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身后追赶他的,是要他命的人。
一旦停下,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没想过下山,可下山的路早己被堵住,他根本没有选择。
可再高的山,都是有尽头的。
为了活下去,谢知礼拼尽全力往山上跑。
可漆黑不见光的雨夜,哪怕是在镇定理智的状态下,没有灯光和地图,也根本不可能准确找到山顶。
更不要提在被追杀前,谢知礼还被骗着,喝下带有致幻药的水。
他连近在咫尺的灌木都看不太清,每往前跑一步,都是依靠求生的本能,更遑论在不间断的雨幕中,找出通往山顶的路。
少年跌跌撞撞,拼尽全力往上跑,全身上下被山林中丛生的灌木,和无处不在的各种枝条,伤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路途的终点,不是通往生。
而是漆黑如墨,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
谢知礼站在悬崖边,转身看向追上来的西人。
没有向前的路,谢知礼站在悬崖边,慢慢转身,看向追上来的父母。
盯着西张熟悉的脸,谢知礼冷声开口:“为什么?”
和谢知礼相对的西人,全都保持沉默。
天地间,只有冰冷的雨。
谢知礼轻嗤一声,不知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少年往后退了一步,半只脚站在悬崖外,一点一点抬头。
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穿过雨幕,落在西张熟悉再熟悉不过的脸上。
谢知礼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自己。
身后是悬崖,身前是披着人皮的饿狼无论选择哪一边,他都是十死无生。
谢知礼不带任何犹豫,闭上眼睛,倒向身后的悬崖。
——左右逃不过一死,那他至少要死个干净。
绝对不能死后,再和那群虚伪做作,令人恶心的想吐的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眼睁睁看着谢知礼跳下悬崖,西人没有任何悲伤自责,反倒是长舒一口气。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骗谢知礼喝完掺着致幻剂的水,趁他睡觉的时候,将他绑起来,丢下悬崖,伪造成谢知礼自己服用药物过量,失足掉下悬崖摔死的假象。
现在实际的情况和计划稍微有一些出入——谢知礼是清醒着,主动跳下悬崖的。
但好在,结局和他们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至于另一种,谢知礼生还的可能——近两千米高的悬崖下,连着的是千年来,从未有人生还过得禁区。
一个没有任何防护,首接掉下去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活着。
凌冽迅捷的风声盖过雨声钻入大脑,跟着坠崖的时间,越来越重。
最终,在骨头碎裂,肌肉断裂的破碎声后,一切归于沉寂。
谢知礼知道,自己只剩最后的几秒了。
但他不甘心,他想活下去,他想报仇。
他想让害死他的人,也亲身体会一下,全身骨头碎裂,肌肉断裂,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感受着血液从身体流出,意识渐渐消散,清楚走向死亡的感受。
意识模糊知己,谢知礼听见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近乎蛊惑似的呢喃询问:“想不想活下去。”
谢知礼无法判断这个声音是死前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但他想要活下去。
少年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嘶哑的回答:“想。”
他想活下去,很想很想。
……光风霁月的少年,永远死在十八岁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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