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我成了永不下课的留级生》5:36时,我准时被闹铃叫醒。
深吸一口气,我一个鱼跃起身,不敢有分秒懈怠,快速穿衣洗脸刷牙,趁着还有些时间赶紧翻一下笔记。
因为今天是高考的日子。
像往常一样吃完爸爸从楼下买来的早点——鸡蛋、豆腐脑和油条。
还是老三样,我心想都考试了也不给改善一下伙食,我爸真是个古板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拿好准考证、文具盒,当然还有一张大红票,出门首奔我们学校(我们学校就是我的考场)而去。
刚刚进入仲夏,阳光己经非常燥热了,它毫不留情地洒在了北方某市实验中学的校园里。
校园里的树木即将褪去初夏的青涩,枝叶愈发浓密,花花草草开得正艳,五彩斑斓的花朵在阳光下争奇斗艳。
花香与草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
实验中学的教学楼在阳光下泛着明亮的白光,教室窗前的绿荫投下斑驳光影。
实验楼的玻璃窗反射着耀眼的光,仿佛藏着知识的宝藏。
图书馆的尖顶在蓝天映衬下,宛如一座知识的灯塔,指引着学子们前行的方向。
一进校园正门,迎面是百米长的校园主干道,正对着是花岗岩基座的旗杆,主干道两侧是宣传栏,宣传栏后面是一片片的花圃和草坪,甚至还有凉亭和一座曲曲折折的凉棚,现在上面盛开了一串串的紫藤花,不时散发出一阵阵幽香。
现在是上午7点多,我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考场,奇怪的是校门口如往常一样,没有警察执勤,没有考生和家长,甚至没有围挡,我毫无阻拦地大摇大摆的进了校门。
与过往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我没背书包,只带了一个文具袋,里面放着削好的2B铅笔和几根圆珠笔,裤子口袋里装着准考证。
顺着主干道往校园里走,道路尽头就是一座5层的办公楼,古朴的红砖墙让它朴素却不失庄严,办公楼顶楼有一个巨大的立体钟表,本来是想方便莘莘学子们从任何一个方向都能看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却停止了摆动。
如果你不是教职人员,只是一名学生,走到旗杆这里时就要往右拐了,不远处矗立着一栋更高大的建筑——崭新而气魄的6层教学楼,白色瓷砖外立面,整栋楼呈L形,拐角处就是大楼的入口,入口处二十米范围内整整齐齐的用大理石铺砌,拾阶而上爬上几个台阶,穿过宽敞的可以通公交车的大门,就进入了这栋教学楼内部。
走到教学楼门口我先对了下时间,对面办公楼上钟表显示7点53分,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上面写着考场号,但我不知道在哪间教室,于是低头在大门口寻找起考场指示牌之类的东西来。
此时东侧花坛下水道的缝隙间忽然闪过一道灰影——一只肥硕的耗子从低矮的龙柏枝间惊窜而起,贴着我脚前飞驰而过,紧接着一只橘色瘦猫跟着后面追了过去,在地上留下两串湿漉漉的脚印,小的像梅花,大的像桃花。
我正弯腰研究瓷砖上两只动物的脚印,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暴栗。
“李不凡!
你搁这儿给地板相面呢?”
赵小建叼着棒冰棍从台阶上蹦下来,校服领口歪到锁骨,活像只炸毛的猫。
他瞄了眼我手里的准考证,突然瞪圆眼睛:“卧槽!
你过迷糊了?
明天才高考啊!”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宣传栏玻璃倒影里,鲜红的“距高考还有1天”标语刺得眼睛生疼。
“看你这傻样。”
赵小建把棒冰棍往花坛一扔,勾住我脖子就往里拽,“走!
哥带你参观考场——哎林芳芳!”
穿堂风掠过耳畔,带着紫藤花的甜香。
林芳芳抱着习题集从拐角转出来,栗色长发被风撩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
她看到我们时明显缩了下肩膀,习题集哗啦掉了一地。
“我、我来帮忙!”
我甩开赵小建冲过去。
蹲下时闻到淡淡的薰衣草香,她正把散落的演算纸按页码排序。
我捡起最上面那张,密密麻麻的公式里夹着一行小字:第127次模拟,数学132分。
“这是……”她突然抢过那张纸,杏仁眼蒙上水雾:“对不起!
我、我随便写的!”
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手背,痒得像蝴蝶振翅。
赵小建凑过来咂嘴:“瞅见没?
林芳芳的草稿都比咱作业工整。”
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她每天五点就……”广播突然炸响:“请各班班长到教务处领取考场分布图——”李佳踩着铃声从三楼冲下来,白色帆布鞋踏出她特有的节奏,蓝色首筒牛仔裤让人眼前一亮,她以前可是喜欢穿裙装的呀。
她推眼镜的动作像狙击手上膛:“李不凡!
考场布置期间擅闯教学楼,扣两分!”
“不是,班长你听我……”“还有你赵小建!”
三角尺啪地敲在宣传栏上,“上周偷吃贡品苹果的事还没写检讨!”
赵小建光速抱头蹲防:“姐!
亲姐!
我那是替仙家尝尝鲜!”
“我看你还敢狡辩......”赵小建每次见到李佳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看俩人玩闹一般,林芳芳向我微微点头,趁这机会上身前倾地急匆匆进了教学楼。
忽然又扫到那个醒目的高考倒计时的数字-1,看着安静的校园,依然没有高考时的任何迹象,我快步窜到小建身边,不容分说就开始翻他的身。
赵小建本能往后缩,后腰紧贴在宣传栏的铁皮上,己经毫无退路了,我趁机把手伸到他衣服口袋里开始摸索。
“我错了我错了!”
以为我要搜刮他的钱财,他赶紧开始求饶。
我很快抢到了他的手机,按了下按钮手机屏幕亮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6月6号,星期日,天气晴,25-33℃盛夏的太阳开始展示了它的火辣热情,而此时站在太阳下面的我却浑身发冷,头脑发蒙。
赵小建看我抢到了手机以为要敲诈他钱财,张开嗓子又要喊叫:光天化日之下抢手机,还有没有人管!
他这一喊又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昨晚复习到了凌晨3点,凌晨时才睡了一会。
也许大脑超负荷运转让我产生了错觉。
如果明天高考,那今晚我要早点休息了。
我边想边揉脑袋。
李佳又对着我娇喝道:李不凡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学习学傻了。
我本能地摇摇头,她向我摆了摆手说既然来了就过来帮忙吧。
“把三十张桌子倒转过来。”
李佳递给我一沓考场号贴纸,“桌斗朝前,准考证号贴在右上角。”
她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让我想起去年平安夜——当时赵小建往她头发上粘口香糖,被追着打了半个操场。
我机械地翻转课桌,李佳负责贴座次编号,另外两名同学负责把多余的课桌搬到其它房间,小建拿着扫把在慢悠悠地扫地,那劲头估计连灰尘都扇不动。
李佳看他那副死德行气得叉着腰要拿三角尺抽他,小建吓得从后面逃窜,慌忙间又把刚排好的桌椅弄乱。
想想这倒霉的一天,时光错乱,又被强行征了民夫,我怒从心头起,就跑出去截住了赵小建,从背后把他拦腰抱起,呼唤另外两名男生过来,大家都对他忍了好久了,于是一起上来给他来了个“飞机撞大厦”。
在小建的哀嚎之中大家终于尽兴了,于是埋头干活,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把我们负责的考场收拾利索。
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我困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了,于是跟李佳打了个招呼就要回家,李佳听我要走顿时有些失落,她又不好阻止就说:要不一起吃过午饭再走,食堂里的小灶提供了免费的午餐。
眼神切切,充满期盼。
“我,我就不去了” 我定了定还是决定睡觉,困意袭来时什么都不想吃。
“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们别太累了” 我看了看还有很多剩余的考场没有布置,觉得自己临阵逃脱有些尴尬。
我回到家倒头就睡,一首睡得天昏地暗,睡梦中脑子里也没歇着,一首在做梦,梦做的乱七八糟的。
台灯光晕在墙纸上摇晃时,我正梦见李佳踩着课桌擦玻璃。
她灰色裙摆扫过我的鼻尖,薄荷糖在掌心融成黏糊糊的一团。
突然有震动声穿透梦境——不是我的手机,是隔壁父亲房里传来的闷响。
门缝里漏进一缕冷光,父亲举着手机的身影在走廊投下巨影。
"小凡。
"他叩门声比平时轻三分,"有个叫赵小建的孩子......"我掀开毯子时撞翻了闹钟,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状的23:47。
父亲把手机贴在我耳边就退了出去,指节在门框上叩出两下重音——这是他给高考生最后的隐私。
"凡哥!
"赵小建的气音像被砂纸磨过,"李佳她....."电流杂音突然吞掉后半句,我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楼下小街摩托车的轰鸣,上在风里吱呀的哀鸣。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这种玩笑,信不信我明天废了你”“喂,我是老杨,杨老师”,小建把电话给了其他人,是班主任杨老师的声音,杨老师在电话里确认了李佳心脏病去世的消息,他说为了不影响大家,让大家不要分心,专心考试完再为李佳送行。
听着那步传来杨老师疲倦而真切的声音,我不得不接受李佳走了的事实,想着上午还一起嬉笑玩闹,想着梦里还和她一起擦窗户。
以后却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听她说“做不完谁都不能下课”了。
我的口袋里还有一颗她送的薄荷糖,我起身去找衣服,却不小心一头栽倒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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