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悬停在冰冷的键盘上方,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眼下的乌青。
窗外,城市巨大的钢铁森林沉入一种不祥的紫灰色暮霭,霓虹灯尚未完全亮起,只有一片疲惫的喧嚣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隐隐传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
又是一个被迫加班的夜晚,为了那份该死的、永远也填不满的城市地下管网改造评估报告。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开放式办公区炸开。
林默皱眉望去,是坐在斜对面的小张,平时挺壮实的小伙子,此刻却佝偻着背,脸憋得通红,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小张?
你没事吧?”
邻座的女同事关切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小张猛地抬起头,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张脸……不对劲!
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疯狂蠕动,血管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像蛛网般从脖颈向上蔓延,几乎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浑浊不堪,布满了浑浊的、不断扩散的黄绿色斑点,瞳孔却缩成了针尖般大小,死死地盯着虚空,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空洞和……饥饿?
“嗬……嗬嗬……”小张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涎水混着暗色的血沫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
他猛地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小张!
你怎么了?”
女同事吓得后退一步。
小张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像被无形的线猛地一扯,以完全不符合人体力学的速度,猛地扑向了离他最近的女同事!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办公室的死寂。
小张,不,那个曾经是小张的东西,张开嘴,狠狠咬在了女同事的脖子上。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白色的隔断板上,如同绽开的死亡之花。
被咬的女同事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便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下同样开始浮现那令人作呕的墨绿色纹路。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怪物!
杀人啦!”
“快跑!”
“报警!
打120!”
惊恐的尖叫、桌椅翻倒的巨响、杂乱的奔跑脚步声……办公区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有人试图去拉被咬的同事,却被旁边另一个突然开始抽搐、眼冒绿光的同事扑倒在地撕咬。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点燃了每个人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林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多年工程师生涯培养的冷静和逻辑思维在极致的恐惧中强行挣扎出来,接管了身体。
**跑!
** 这是大脑发出的唯一指令。
他猛地推开椅子,没有像无头苍蝇般冲向混乱的门口——那里己经挤满了人,互相推搡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转身扑向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那紫灰色的暮霭不知何时己变得浓稠如墨,并开始……飘落?
不是雪。
是灰白色的、细密的、如同尘埃般的“雪”。
它们无声无息地从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中倾泻而下,覆盖着摩天大楼、街道、车辆……整个世界正在被一层诡异的灰毯吞噬。
**孢子!
** 一个冰冷的词汇瞬间击中了林默的神经。
他曾在某个冷门的纪录片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僵尸蚂蚁真菌!
但这规模……这浓度……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就在他望向窗外的刹那,楼下街道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街道上,无数行人像小张一样,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咳血,皮肤下翻涌起墨绿,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然后扑向身边最近的活人!
被扑倒的人挣扎几下,很快也抽搐着爬起,加入猎杀的行列。
汽车失控地撞上路灯、商店橱窗,爆炸声、玻璃碎裂声、引擎轰鸣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叫……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砰!
砰!
砰!”
办公室的门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着,门板向内凸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是那些东西!
它们被里面的血腥味和活人的气息吸引过来了!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窗外炼狱般的景象,也不再关注门口那越来越狂暴的撞击。
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办公室。
他的座位靠近角落,身后是通往技术资料室和消防通道的走廊入口,那里暂时还算平静,只有零星几个被吓傻或正在异变的同事。
**向上!
** 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浮现。
顶层!
设备层!
那里有独立的通风系统,有备用水箱,最重要的是,人少!
空间相对封闭!
没有犹豫,林默抓起桌上沉重的钢制保温杯(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通往走廊的侧门。
他用尽全力撞开一个挡在门口、眼神迷茫、皮肤刚刚泛起绿色的同事,冲进了相对安静的走廊。
身后的办公室里,惨叫声达到了顶点,随即又被更为恐怖的、属于非人生物的撕咬和咆哮声淹没。
那扇被撞击的门,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彻底洞开!
林默没有回头。
他沿着走廊狂奔,目标明确:消防楼梯!
通往顶层的路!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中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的怪味——那是“灰雪”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灭,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
在他身后,办公室的屠杀声浪,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不可阻挡地向整个楼层扩散开来。
末日,在他加班的寻常夜晚,以一场诡异的“灰雪”为序幕,轰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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