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位黑衣男子骑着马,沿着大路朝京城的方向赶。
正是下雾的天,又是傍晚。
民间有不成文的习俗,这种时候还是最好少出门为妙,故男子一路赶来,除了最初上路时见过的一二行人,便再也没见着什么人气,只能与马蹄声为伴。
雾越来越浓。
距离京城还有段路程,男子心里估量着,自己这次出门本就触了霉头,现在这情况实是不利,怕是今晚要在外头过夜了。
正想着出神的时候,身下的马忽然嘶鸣,止步不前了。
“怎么了?”
男子望了一眼前方的浓雾,低头对马温声道,“别怕,前面有什么吗?”
他试着安抚,但马仍是首对着前方嘶鸣着。
男子再抬眸,瞳孔骤然一缩。
大路的前方,浓雾之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座楼。
这楼生生挡住了路,矗立在正中央。
规模极大,足有六层,在雾中隐隐绰绰地显露着轮廓,还在屋檐下挂了不少红灯笼。
灯笼随风轻晃,泛出淡淡的红光,似是某种诡异的试探与邀请。
“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为上策,男子果断调转方向策马离开。
然而越往回骑,一股不好的预感便在心里不断翻腾。
路不对。
这不是回去的路。
要坏了。
果不其然,没去多远,那栋诡异的楼又出现了。
不信邪地试了三次,发现真的避不开后,他叹了口气下了马。
“还真是避不开啊。”
男子耸一耸肩,“老话确有老话的道理。”
但有句话也说的好,来都来了。
于是他斗胆迎着那楼的方向走去。
刚走近,便听见这楼里传来人声笑语。
抬头再往上看一看,赫然便是一块牌匾:缎鸳茶楼。
男子微微皱眉,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顿,下意识回身看了一眼马。
可定睛一看,哪里还有马的踪影?
“客官,这么晚了又起雾,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身后传来老旧木门开启时吱呀的响声。
男子猛一回头,手己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眼前却只是一个看上去憨头憨脑的店伙计,搭了条巾在肩上,看着男子面露担忧之色。
“我未带银两。”
男子不动声色地看那店伙计,“此处己是京城近郊,我此行便是去投奔亲戚,想来步行也花不了几个时辰。”
听到前半句,店伙计露出了犹豫之色,但男子后半句一出,他又不知为何神色变得坚决了起来,望着男子道,“客官,没带银两也是无妨的,赶紧进来吧。”
“……”想了片刻,男子咬了咬牙,随店伙计进了茶楼。
橘黄的灯火汇成一片暖光,这茶楼内部竟是做成了环廊,中间院落一样空着,铺了喜气洋洋的红绸缎,摆了长凳,搭了一个上了朱漆的雕花木台子。
正有说书先生在台子上头,一边把玩折扇一边讲着故事。
台下坐了不少人,出神地听着。
楼上的厢房大多也点着灯,隔着绣了吉祥图案的纱帘映出些人影。
几个店伙计正忙着将佐茶吃的细软糕点、蜜饯酸果往楼上送,爬楼爬的满头大汗。
“生意不错。”
男子环顾西周,对领他进来的那个店伙计道。
“哎,客官言过了,小人在这里做事好几个年头了,往常来的也就大堂里坐着的这些,稀稀落落的。
坐上边的啊,少。”
趁说话的间隙,店伙计借着烛光打量了一下男子,心里有了合计,领他去大堂找了个听说书的好位置,又去给他上了一壶好茶。
“公子且先将就着坐,我去给看看还有没有空的厢房。”
男子奇怪地望了一眼店伙计,欲开口说些什么,被店伙计抢了先:“没带银两无妨,公子从大老远的地方赶来,想必是累坏了,休息好了才好赶路嘛。”
修长的手指摩挲茶盏片刻,男子垂眸应了一声,“那便多谢你了。”
“啪。”
说书先生将折扇一收,抿了口茶水。
正巧一折话本讲完,他润了润嗓子,握着扇柄轻轻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
于是便从他所在的木台左侧上来了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戴了狐狸面具,作侍女打扮。
她端了镶银边的木盘,恭敬地呈给那说书先生。
店伙计选的位子好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男子轻而易举便看到了那木盘上的东西——偌大一个木盘,竟只放了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用金线束着。
只见那说书先生拿起了纸条,拆开金线——未见纸上内容奥秘,竟先掉出来了三片卷起的小小金叶子。
但那说书先生仿若没有察觉到这掉出来的物什,只自顾自地展开纸条,略略扫了一眼,然后便将那纸条放在一旁花灯的烛上烧了个干净。
“贵客点戏——————”只听说书先生悠悠道,“红尘二三事,前缘旧梦未了,恨难返,千金不换———一叶敬天,一叶归尘,一叶不贪嗔。”
说罢,折扇一展,一拂袖,便将那三片金叶中的两片扫到地上,收了剩下的一片。
“且听我给诸位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