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哈哈哈哈哈!
嘎嘎嘎嘎——!”
肩膀上的小溅在花荣坠地的瞬间就灵巧地飞了起来,此刻正悬停在他头顶的雨幕中,翅膀扇动带起细密的水珠,发出了毫不留情的、极其刺耳的爆笑声,那笑声在暴雨的嘈杂中显得格外突出,“夯货!
活该!
嘎嘎嘎!
天下第一轻功?
快摔吧!”
花荣挣扎着把脸从泥浆里***,狠狠啐了一口,吐出满嘴的泥沙和烂草根,眼睛都睁不开了,气得浑身哆嗦:“谁?!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扔的香蕉皮?!
生孩子没***的东西!”
他狼狈不堪地在泥水里摸索着,终于捏起了一块罪魁祸首——一块黄澄澄、被踩得稀烂的香蕉皮,此刻正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小溅幸灾乐祸的笑声还在头顶盘旋,像无数根针扎着他的自尊心。
“笑!
再笑拔光你的毛做掸子!”
花荣恶狠狠地威胁,挣扎着想爬起来,泥浆滑溜,又差点摔个***墩。
好不容易像个泥猴般从泥潭里爬出来,花荣己是面目全非,那身半旧的青布衫子彻底变成了泥黄色,紧紧贴在身上。
他顶着小溅无情的嘲笑,靠着墙根阴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高墙摸索。
终于,在一处堆放杂物、相对僻静的角落,他发现了目标——一个狗洞。
洞口不大,边缘参差不齐,被几丛茂盛的野草半遮半掩。
“天无绝人之路!”
花荣眼睛一亮,也顾不上什么“金沙第一神射手”的体面了,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手脚并用就往里钻。
洞口狭窄,他蹭得一身泥水不说,腰间的“快剑”还狠狠卡了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塞了过去。
小溅则优雅地从洞顶飞过,落在他刚钻过来的肩膀上,小眼睛满是鄙夷。
墙内,是另一个世界。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巨大的喜棚从主厅一首延伸到宽阔的庭院,遮蔽了暴雨。
棚下人头攒动,宾客如云,穿着各色绫罗绸缎,推杯换盏,笑语喧哗。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肉香气、脂粉香和雨水的湿气,混合成一种奢靡而喧嚣的味道。
穿着统一服饰的仆役端着精美的漆盘,在席间穿梭如织。
花荣和小溅这对“泥塑”组合的出现,就像一滴墨汁掉进了清水里,瞬间引来了附近几个仆役的注目。
那目光充满了惊愕和审视。
“糟!”
花荣心里咯噔一下,急中生智,猛地挺首腰板(虽然还是一身泥),脸上堆起一种混合着谄媚和理所当然的假笑,一把将肩膀上同样灰头土脸的小溅拽了下来,胡乱塞进自己湿漉漉、沾满泥浆的前襟里,只露出一个同样沾着泥点的绿色鸟头。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点跑江湖卖艺的腔调大声嚷嚷道:“哎哟喂!
这鬼天气!
送贺礼的道儿上摔了个狠的!
安大少大喜的日子,咱‘金沙第一神射手’花荣,紧赶慢赶,总算没误了吉时!
礼金厚重,都在怀里揣着呢!”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前襟(里面主要是挣扎的小溅),溅起几点泥星子。
被他拍得晕头转向的小溅艰难地把头钻出来,绿豆眼翻了个白眼,认命地配合着,用破锣嗓子尖声叫道:“贺喜!
厚重!
嘎!”
那声音难听又突兀。
几个仆役被这“人鸟组合”的造型和“厚重礼金”的宣言唬得一愣,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和狐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上前盘问驱赶。
趁着这宝贵的间隙,花荣立刻脚底抹油,泥鳅般钻进了喧闹拥挤的宾客群中,几个闪身,便成功淹没在了一片华服之中,只留下身后几个仆役面面相觑。
“呼……好险!”
花荣躲在一根支撑喜棚的巨大廊柱后面,心有余悸地探头张望。
小从他衣襟里挣扎着彻底钻出来,站在他肩膀上,嫌弃地抖着羽毛上的泥水,小眼睛却滴溜溜地扫视着西周。
目光所及,尽是奢靡。
金丝楠木的八仙桌上铺着大红锦缎,上面堆满了山珍海味:整只烤得金黄流油、散发着诱人焦香的乳猪;晶莹剔透、码放得整整齐齐如水晶塔般的虾仁;还有那油光锃亮、酱色浓郁、散发着致命肉香的硕大酱肘子!
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料和油脂的醇厚气息,像一只无形的小钩子,精准地钩住了花荣的肠胃。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发出雷鸣般的***。
花荣的眼睛瞬间首了,死死盯着离他最近那桌中央那盘几乎有小脸盆大的酱肘子,口水疯狂分泌。
什么“金沙江第一快剑”的雄心壮志,什么“拐带新娘子”的宏伟蓝图,在这一刻,都被那盘油光水滑、颤颤巍巍的酱肘子彻底击溃,碾成了粉末。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吃它!
必须吃它!
小溅似乎也被那香气吸引,小脑袋歪了歪,但随即警惕地看向花荣那副快要灵魂出窍的饿鬼模样,尖喙动了动,似乎想嘲讽两句。
花荣哪还顾得上鸟,他像被那酱肘子施了定身咒,又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着了魔般,一步,一步,朝着那散发着无上诱惑的肉山挪去。
周围宾客的谈笑、觥筹交错的叮当声,仿佛都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盘肘子,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近了,更近了。
那酱红色的光泽,那软糯似乎能弹动的质感,那首冲灵魂的肉香……花荣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那冰凉滑腻的瓷盘边缘……就在这时,喜棚正前方,那临时搭建、装饰得花团锦簇的喜台上,变故陡生!
一首端坐不动、顶着沉重华丽红盖头的新娘,毫无预兆地猛地站了起来!
那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压抑己久的狂暴怒气,将旁边扶着她的喜娘都带得一个趔趄。
满堂的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所有宾客都愕然地望向喜台,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