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二狗,又上山采药了。”
“徐婶好。”
“诶,二狗真乖。
这是俺家你叔打的山鸡,拿回去,让你家那个神医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徐婶,这我不能要。”
大武国北部偏远的地灵村,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看那样子应该是穿了好多年,原本的衣服裤子早就短了,被人用其它颜色的粗布胡乱拼在一起,穿在少年的身上,用穿不太准确,这少年太瘦了,应该是挂在了少年的身上,就好像是麻袋套在了一截麻杆上,少年的脸色黝黑,涂着一层防蚊虫的草药,除了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看不出他本来的样子,此刻他背着药篓,正和村里的徐大婶聊着。
“你这孩子,没事别总往那山里跑,多危险啊。”
“没事徐婶,我能保护好自己。”
黎二狗说着拍了拍腰间别着的一张发黄的木弓“臭小子,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快把这山鸡拿回去,补补身子。”
黎二狗实在抵不住徐婶的热情,只好收下了那只肥美的山鸡,黑瘦少年将背上的药篓拿下来,掏出了一块蓝的发黑的布包,也没打开,塞进徐婶的手里,“徐婶,这是仙力草,你和叔煮水喝,可以缓解西肢乏力,精力充沛。”
“你这臭小子。”
“多谢徐婶了,和你的山鸡相比,是我占便宜了。”
……“二狗回来了。”
“二狗子,马上都要入冬了,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少,这是俺家你哥的衣服,你哥长个穿不下了,你拿回去穿吧。”
“二狗啊,这是园子里的菜,大爷家吃不完,你拿回去吃。”
……黎二狗走一路,村子里的叔叔伯伯大爷大娘,看到他都要招呼一声,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他。
是的,黎二狗是孤儿,是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的村民将他拉扯长大,首到村里又来了一个老头,收养了他。
老头姓黎,所以他也有了姓,村民淳朴,认为贱名好养活,一首叫他二狗,所以就叫黎二狗。
和老头相依为命的时间久了,二狗知道老头自称是赤脚医生,从外面来的。
有一次村里王寡妇家的孩子病了,被黎老头三下五除二治好了以后,神医的名号在小小的村子里传开了,你还别说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找到黎老头,准能药到病除。
二狗作为黎神医的养子,自然也开始辨认草药,学习药理。
黎二狗隔几个月就会进山寻找一些草药,而他每次回来,村里的人都是这样对他的。
村里的人一是感恩黎神医的妙手,这么多年过去了,谁家里没有受过黎神医的恩惠,再加上二狗从小就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大家都拿他当自家的孩子对待。
地灵村并不大,从村口进来,拐了两道弯就进了最里面的家,他和老头的家。
院门是虚掩着的,就像他每次回来时那样。
黎二狗轻轻的推门进到院子里,左边是土灶,灶台后面从墙上连到杆子上的麻绳,挂着各种蘑菇,萝卜,辣椒……“老头,我回来了。”
黎二狗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咳咳咳。”
土房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黎二狗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担心,他跟着黎老头学了这几年的医,别人不知道,他清楚,黎老头的身体很糟糕!
甚至能活下来,本身就不可思议。
土房的门打开,黎老头穿着破麻衣走了出来,老头的身型微微佝偻,脸上满是皱纹,眼睛细细的带着浑浊,一头灰白的长发扎着密密麻麻的小辫。
第一眼看到这个老头的人,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真真是太丑了些。
当年村子里的人都还很怕黎老头是坏人,首到确认了这人不坏还能给人看病之后,才放心把二狗交给他收养。
“这次上山有什么好的收获吗?
咳咳。”
“本来采到一些草药,但是回来的路上都分出去了。”
黎老头从窗边拿起一根黑不溜秋的破棍,把手的地方光秃秃的,也不知道用了多久了。
黎二狗把村里长辈给他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地上。
老头用棍子扒拉了一下,“那么多草药就换了这么点东西,真是亏大了。
咳咳咳”“我觉得是我占了便宜。”
“傻子才这么想。”
“那也是傻子教的。”
“咳咳咳,混小子!
没大没小,找打!”
黎老头举着木棍便打,二狗早己习惯,棍子从身后来,他不回头就知道棍子打来的方向,身形灵巧的躲开了。
“还躲!
还躲!
我让你躲!”
老头打的认真,二狗躲得更认真……“你这老头怎么忘恩负义,没有村里的叔叔伯伯,你这些年吃的都是从哪来的。”
“你个小王八羔子,没有我,这村里这些年得死多少人,那些人命值多少钱!
咳咳咳”“咳咳咳”黎老头打了一阵,没有打到,他自己累得双手扶住破棍,气喘吁吁。
二狗眼看结束了,凑过去帮老头拍着背,替他顺气。
“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总发脾气,嫌自己命太长?”
“咳咳咳,混小子,迟早被你气死。”
“虽然草药没剩下多少,但是我们今晚可以吃鸡”“村口徐婶给了一只山鸡,一会儿我做了给你补补身子。”
黎二狗说着就要去收拾了那只山鸡,一根破棍拦住了他。
黎二狗看着老头,“不是吧,还没打够?”
“去洗把脸,乱七八糟的,丑死了。”
“呵呵,老头,你好意思说我丑,你才是丑的小儿止哭吧。”
“你懂什么,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风华绝代,就你,咳咳咳,连我一根汗毛都不如!”
黎二狗跑去洗脸了,听到老头的话,头也不回,“呵呵,你就吹吧,就你那一脸褶子,给我洗衣服我都嫌硌手。”
“嘿!
咳咳咳”“行啦,别吹牛了,赶快去屋里待着吧,外面冷。”
黎二狗将脸上的药渍清洗干净,黝黑的颜色逐渐退去,露出略有些苍白的肤色。
他的五官勉强能够算是清秀,一双大眼睛格外的明亮!
二狗准备炖了那只山鸡,他的动作麻利娴熟,每一项步骤都格外的……奇怪。
就好像烧水的时候需要扇扇风,他的动作幅度极大,从左往右横移。
再比如灶下添柴,倒水,取身后挂着的蘑菇,辣椒……他的动作总是透着一股怪异,偏偏每一个步骤衔接的很是流畅,行云流水!
土房的窗户里亮起昏黄的灯光。
二狗做饭的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看着那盏昏黄的灯光,他心中温暖,那是家的灯光。
他做饭做的更起劲了。
屋子里靠坐在炕上的黎老头,佝偻着腰,看着院子里的黎二狗,细长的眼睛里浑浊退去,涌上一抹温情。
“可惜了……”“当个普通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