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路边的马蹄,踩着落花溅起水滴,不时发出哒哒的马蹄声。
一男子身着青色长衫,缓步走向远山深处。
男子步伐沉稳,面上很平淡,不一会儿走到了一座小亭子前,男子坐在了石凳上,望着石桌前那刻着的“李南意”三字,扯嘴似乎是无奈自嘲的笑了笑,又将手摸向了石桌底下,石桌底下,是当初她悄悄刻下的“奚洲”。
青衫男子语气轻柔说道:“我回来了。”
慢慢的,他的眸子失神,目光似是在过去游离。
不觉间,忆起与她初次相逢,也是这般初春的时节,只是那时的的桃花开的更艳,阳光也更暖些。
宣州李家,曾靠宣纸而富,他们产的宣纸薄而不透,质地光滑,墨汁滴落纸上,触感如在蝉翼上渗透却可做到墨汁凝而不散。
据说是祖上曾夺取过进士之名,后改造的造纸之法,便为众多人喜爱。
李南意,是这李府的独子,自小便是聪慧过人,三岁识百字,五岁作诗,九岁通晓声韵之学,十西岁阅千文。
许多人都相信他会金榜题名,登科致仕。
也是在李南意弱冠之年时,李家与京城关系交好,两家定下约定家——首辅之女与李南意定下婚约。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李南意十九岁那年,李南意突然消失于大众视野。
那年春,那个正是人间举子忙的时间,李南意离开了家,却没有去参加科考,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之后李南意日渐颓废,不再出门,也不再作诗,不再是那个发光的天才,而是慢慢变得麻木变得散漫随性。
而后不多久,李家主染风疾离世,李南意遣散家眷,紧闭上朱门,生意也不经营,慢慢的李家就没落了。
至于那首辅之女的婚事,早在李南意闭门不出之时便作废,首辅亲自上门,丢还当初的礼物,另送了些许钱财绸缎,就此解除了婚姻。
宣城的百姓,倒是都在惋惜,可怜李家,造纸之业光辉不再;李家独子,少年才华的自暴自弃;最后的婚姻,也被首辅家一纸协议断绝关系。
李府仓库的深处,李南意却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一堆宣纸之间,他的眼睛里不再有少年的意气风发,没有天才神童的志得意满,只是在不断的修剪裁糊着什么东西,只是细看,才会发现,周围有好多纸鸢。
京城首辅张家。
首辅近几日连摆大席,宴请满京城的宾客前来祝贺,哪怕是路过的乞丐,也会得到些许赏钱和剩饭。
流民乞者不知有何好事,只是得以填饱口腹,便觉张大人是天下最好的官;官员大户也不知何事,只能顺应时势溜须拍马,只愿可以攀附张家权贵;只有那交好的世家老友知道,这是张家次女,张玉瑶不再痴傻,恢复了神智,甚至如今的才华,比起少年时被冠才女之名的她,更加惊才绝艳。
京城张家,几日大宴后,大厅仍残留着那杯觥交错,数人欢声笑语的气息,尽显奢华与盛大。
张家小院,倒也是一阵开怀大笑的畅聊。
“张兄,可喜可贺啊,令爱如今大梦一场,终是苏醒而来”,说话的是一位老翁,胡须半白,脸上还带着些许酒后的红晕。
而那首座上,一席红袍,似乎满目威严的正是张首辅,“王兄说笑了,小女能醒来,也是上天垂怜,老夫这么多年煞费苦心,幸好所做的,可算是不曾付诸流水”。
“吉人自有天相,瑶瑶这是上天的眷顾啊,”又是一位中年男人笑着说到。
“是啊,是啊”,一方小院,寥寥几位老友,在此刻倒是欢喜,尽显一派祥和快乐。
“对了,瑶瑶,快出来与叔叔长辈们聊天叙旧。”
张首辅对着屏风后面轻声说了一句。
“好的,爹爹”,接着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一女子,款步姗珊,娉婷袅娜,“给各位叔叔请安”。
这一举动,倒是看呆了一个跟着家中长辈而来的青年,望着那方向,口中喃喃:“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