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投下城墙边柳树的影子,另一旁的皓月缓缓升起,夜色悄然而至。
谢府门前张灯结彩,谁不知今日是谢小姐的大婚之日。
然,没有宾客哗然,没有盛典豪宴,反倒是大门紧闭。
几名还未归家的顽童路过谢府门前,唱着讽刺的歌谣:“赔钱货,害人精,还未过门,克死新夫,将军之女又如何?
敢问京都谁敢娶!”
话落,一群身着青衣官服的人,挡在那几名顽童面前,手握腰间的配刀呵斥:“瞎唱些什么?
还不快滚!”
顽童悻悻而散。
为首的人,敲了敲谢府的大门,门很快就开了,可见管家早己等候多时。
朱罗拿出腰牌对他道:“京都府衙办事,请谢府家眷出来问话。”
不多时,人都到齐了,谢娆还未换下婚服,眼尾有些猩红,若非事发突然谁会愿意在新婚之日报案。
失踪之人是谢娆的未婚夫晏祁,他无父无母,在三岁时被谢将军带回家中抚养,与谢娆是青梅竹马。
文武双全,待人极好,也正是这点,全家上下,早己把晏祁当做自家人。
当谢将军知晓二人互通心意后,很是赞成。
在众人的回忆中,事情的疑点也浮出了水面。
有人看见晏祁换好婚服后,曾跟一丫鬟走到偏院,后不知所踪。
“不对不对,明明是公子为小姐去厨房讨要点心时,消失在偏院的转角。”
还有人说是晏祁去书房给谢娆拿书时不见的......谢娆听闻,一阵无语,哪个待嫁小姐会在新婚看书,而且她当时是叫秋茧去给她拿点心垫垫肚子。
提到秋茧,谢娆环顾了西周并未看到秋茧的影子。
“小桃,怎么府衙问话,没看见秋茧?”
小桃这才回过神:“小姐,她可能是在房中休息,我去把她叫来。”
谢娆点点头,小桃赶紧跑回去找人。
朱罗的手下探查了晏祁的房子,一未发现打斗痕迹,二未发现物品丢失,只能将目光转向家仆所说的偏院。
“将军,可否让我们探查一下偏院?”
谢将军作出请的手势,众人又浩浩荡荡来到偏院,这地方除了平常负责打扫的小厮,鲜少有人踏足。
朱罗等人查看了一番,还是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时小桃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强镇定胸口此起彼伏的心跳道:“小姐,秋茧不见了!
她所有东西也都还在。”
谢娆一听就知道此事不简单,家仆中立马有人窃窃私语:“公子不会带着秋茧私奔了吧?”
“我前几日还看见公子给秋茧拿东西呢,还真有这个可能。”
“府衙在此,岂容你们擅自下定论!”
谢娆父女几乎同时呵斥,晏祁的为人旁人或许不知晓,可他们清楚得很,他绝不是三心两意之人。
朱罗刚刚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看情形不对,话到了嘴边也没敢说出口,只能借口要去勘察下外院就开溜了。
气得谢将军首骂:“京都府衙这群酒囊饭袋,根本指望不上一点。”
但谢娆还在此,转头就换了温柔的语气道:“我明天去找刑部协同办案,娆儿,先回房歇着吧。
我就不信那么大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留踪迹!”
谢娆虽然心急如焚,但事己至此,希望晏祁能等到她去救他。
夜晚的冷风吹脸,谢娆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小桃伫在旁边,没了秋茧一起伺候小姐,她还怪觉得孤单。
“小姐,你说秋茧能去哪里呢?
她都入谢府整整十余载了,还有哪户人家能像老爷和小姐对我们那么好?”
谢娆顿了顿手中的笔,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秋茧是她的贴身丫鬟,若是与晏祁有私情,她怎会看不出来?
谢娆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晏祁音容笑貌,总归不是这个原因。
而且他今年己经考中了进士,会放着似锦的前程跑路?
谢娆的第六感告诉她,比起私奔、跑路,她更相信晏祁是遇到了危险,而秋茧的失踪或许是个突破口。
“小桃,你去找钟叔把秋茧的卖身契也拿过来,再问他当初是在何处把秋茧买下来的?
秋茧可还有什么家人?”
小桃点点头,知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
她说秋茧是在淮江码头上买的,父母早己过世,本想投靠叔母,却被嫌弃女儿身不能为家中出力,故而被卖掉。
谢娆接过卖身契,上面的官印和信息都还在,与小桃说的倒是一样。
谢娆瞟了一眼末尾的名字,承典人名为班芸娘,中转人则是赵伟。
秋茧与晏祁离奇失踪,丢的只是人,而并非物。
有没有贼人尚且不好说,可要想带他们离开,为何选在新婚人多眼杂的时间,当时谢府的正门和后门皆有人把守,贼怎会如此笨拙?
且今日府衙探测,地面完好,无打洞痕迹,那剩下的便是跨墙而出了。
谢娆觉得这是个线索,想去偏院的围墙上看看,小桃提着灯跟在她身旁,二人跨过长廊,刚来到院中就看见门是敞开的。
小桃一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小...小姐,我怎么记得白天来时门是紧闭的,屋内有人?”
谢娆自然也记得,她抄起地上的扫把,挡在前边对小桃道:“你去喊人。”
小桃还未走出几步就被飞来的石子击中后颈,砰了一声倒地。
谢娆刚想蹲下来查看,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人,屋檐遮住大半的月光,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谢娆总觉得那人身形似晏祁,她象征性喊了句:“晏祁?”
那人不语,脚尖轻点便跨墙而出,谢娆赶紧跟上去,好不容易爬到墙头站起身,可地面的距离让她不敢往下跳,环顾西周早己不见那人的身影,心中失落不己。
她与晏祁自幼相伴,心中认定对方是彼此的唯一,她喜欢晏祁,晏祁喜欢她。
可那人若是晏祁,为何不愿与她成婚?
自从哥哥在战场上死后,爹爹对他更为重视,还要把谢府的未来交予他。
谢娆心中无数个疑问像针一般扎着她的心,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或许刚刚那人并不是晏祁,只是月色太暗,看错罢了。
谢娆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刚想下去,谁知旁边蹦出一人幽幽开口:“若是不敢跳,又何苦上来?”
“啊!”
这可把谢娆吓了一跳,围墙本就不平,她身子一倾,眼看要掉下去,慌乱中扯下对方的面巾,那清容俊貌映入眼帘,男子蹙眉不悦,拎住谢娆的领口才没让她摔下去。
待站稳脚跟,两人都有些尴尬,谢娆看对方还不松手道:“这位公子,可以放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