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冰冷的青铜榻上,耳边传来沙漏细碎的声响。咸涩的药味渗入鼻腔,四肢却像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最后一缕夕照穿过帷幔,在绘着玄鸟图腾的穹顶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陛下,该进药了。"
玉碗碰撞声清脆,我勉力转动眼珠。跪在榻前的宦官捧着漆盘,细密的冷汗正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那碗漆黑的汤药表面,倒映出我眼角细密的皱纹——这具身体分明已到天命之年。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三天前我还是在考古现场测绘的工程师,此刻却成了即将死于沙丘的始皇帝。案头堆叠的竹简记载着巡游日程,暗红的朱砂批注停在"丙寅日,宿平原津"。
"蒙毅何在?"我的喉间发出沙哑的嗓音,惊觉自己竟能流畅说出古语。宦官的手剧烈颤抖,药汤泼洒在玄色龙纹衣摆上,晕开深褐的痕迹。
殿外突然响起金戈相击之声。青铜剑破空声刺穿暮色,十八道鎏金屏风轰然倒地。赵高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他手中玉符泛着诡异青光,身后甲士的剑锋还在滴血。
"陛下该上路了。"阴柔的嗓音像毒蛇吐信,"诏书已备,扶苏公子自裁的驿马此刻怕是已过武关。"
我摸到枕下冰凉的剑柄。当指尖触及剑身饕餮纹的瞬间,浩瀚星河在脑海中炸开。万千因果线如蛛网般延展,我看到赵高在三日后矫诏,胡亥在望夷宫自缢,子婴捧着玉玺跪在轵道旁。
"修改因果的代价,是反秦者的寿命。"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耳畔低语。我握紧剑柄,猩红血丝顺着掌心纹路蔓延,在剑刃上勾勒出玄奥的符文。
"诏令:即日起,设三省六部。"我的声音忽然变得洪钟般浑厚,赵高惊恐地发现手中玉符正在龟裂,"着蒙恬领尚书令,李斯任中书侍郎,韩信入兵部履职。"
赵高踉跄后退,他的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当第一缕白发飘落在地时,我看到了他命线尽头的景象——骊山刑徒的乱石堆下,腐草间半截断裂的玉带钩。
章台殿的铜漏指向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