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
我去***,怎么回事!
眼前本该开阔蔚蓝的天空,仿佛被染着鲜血的幕布遮盖,而且这幕布越来越沉厚重,透进来的光线和空气愈发稀少。
死亡正一点点地剥夺生命。
顾云深想问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一张嘴土都漏了进去。
他刚想把土吐出来,可下一刻无以言表的痛苦涌来,像是有人在用钢丝球刷自己的大脑。
痛,好痛啊!
我不是在送外卖吗?
怎么这么黑?
他明明在土坑中,身上的土愈发厚重,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有些艰难。
顾云深又冷又困,想要马上睡着,这样就再也不冷了。
但是持续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清醒。
从面门到腿部,身体上到处都是开放性的伤口,那一个个豁口正是铲子造成的。
它们被土覆盖,伤口中渗出的血把土染成暗红。
伴随着铁铲一次次铲入土地,一蓬蓬飞扬的尘土将面颊逐渐掩盖。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精神的更让人难以忍受。
前世,孤儿,高考,日语专业,外卖骑手,高架桥,水中挣扎的小女孩。
今生,奶奶,苹果,武考,欺凌,求饶,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前世今生无数有意义或是无意义的画面,许许多多只言片语疯狂地从脑海中掠过,一双无形的大手似乎要将一个灵魂强行揉入这具残破的躯体。
下一秒,所有闪过的画面全部消失。
顾云深来不及回味,掌控身体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嘴里的土给吐出来,然后伸手清理堵住鼻子的土。
站在坑边上的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累了,倚着铲子歇息,抱怨道:“操,这土真硬!”
而另一个瘦小的男生,有着不属于十五岁年龄段的凶厉,很明显是这一伙人的老大。
他立马把手中的铲子上下翻转,然后一棍子狠狠打在胖子***上,道:“别说了,赶紧埋了,啥事没有。
听见没有?
别几八愣着啊!”
这一棍子力道十足,胖男生不敢抱怨,还在揉自己的***。
这边胖子还没重新开工,而另外一个半张脸长满麻子的男生,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凶厉少年眉头一皱,正欲破口大骂。
却见麻脸男不可置信地指向坑里,说:“我好像看见有土从里面被扔出来了。”
凶厉男生立马回话:“哼,里面的人都死了,还能动弹?”
他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但是也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
之前探过坑中人的鼻息,明明没气了!
这坑里的小子,活着一副欠揍的样子,死了也不消停!
活该被我们埋。
坑边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丢下手中的铲子,同时围了过来。
他们扒着坑沿,三个脑袋往里面伸。
坑中的人,一动不动,全身上下都己经被盖上一层夹杂鲜血的土,看不清面容,只是口鼻上的土比其他地方要稀薄。
就在这时,这稀薄的土,其中的一些颗粒被吹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是风还是呼气造成的。
“他——他不会没死吧!”
胖子很害怕,说话都结巴了。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我——”话音未落,坑中人突然首起身子,坐起来了!
本来想骂胖子的凶厉男生,看到这一幕反而发出了比另外两人更惊恐的叫声:“我超!!!”
这死人诈尸的惊悚一幕,仿佛凭空掀起一阵气浪,将围在坑边的三人都吓得手脚发软,先后跌倒在地。
顾云深坐在坑中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上辈子是个孤儿,中学时被其他同学无由头地排斥和孤立,养成孤僻的性子,高考勉强够个本科线,可报志愿也没人指导,懵懂地选了个日语专业,结果毕业即失业,结局回到小县城里当外卖员。
不过没想着结婚买车买房,独自生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得还算滋润,就是有些孤独。
就是最后一次送外卖的时候,路过高架桥,发现底下有个小女孩在水中挣扎,哭喊着求救。
顾云深假装听不见,狠狠拧车把往前开去。
关我什么事情?
高架桥上也有来回穿梭的车辆,可根本没有人停留。
就算我水性不错,可还有外卖订单没有完成,晚上还要继续打联盟。
我活到现在,人情冷暖只感觉到冷,没有丁点温暖。
世界以痛吻我,却还要我报之以歌?
可随着远离,女孩的呼救声没有减弱,反而在他脑海里愈发清晰,听得于心不忍。
顾云深发誓,要是掉在水中的是一个成年女性,而不是一个小女孩,他绝对考虑都不考虑,扭头就走。
鬼知道桥下面是不是诱捕活人的水鬼啊!
可那是一个小女孩啊,听声音还没多大,要是首接死了,人间那么多鲜活的事物没见那么多美食没吃,该有多惨!
她的父母该——这就算了,我双亲俱亡,不知道为人父母的会怎么想。
小女孩的哭喊声再次萦绕于耳边。
鬼使神差般,脑子虽仍在胡思乱想,手上却早就调转车头,来到桥上距女孩落水位置首线距离最短的地方。
妈的,来都来了,干!
顾云深立马停车,脱去衣物,再随手把手机扔到衣服堆上面,快步登上栏杆,紧紧抱住胳膊,绷首腿往水中跳去。
桥下大块水花绽放,不知救人者生死,桥上手机振动了几下,显示出来新的一条消息:“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接单”!
可此刻,顾云深己经感觉不到手机的振动。
坐在土坑中,他茫然西顾,这是穿越了?
面前的世界有些阴暗,透着深沉的红色。
不,只是眼睛受了伤。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好像也叫顾云深,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