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醒了。
或者说，他“存在”了。
意识从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中凝聚，他还没有名字，没有过去，甚至没有一具能被称之为“身体”的实感。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仿佛是构成他存在的唯一基石。
我，是个好人。
下一秒，感官如潮水般涌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冰冷的黑色石台上。
石台表面刻满了诡异的纹路，那些线条扭曲盘绕，看久了只觉得眼睛发酸，似乎在挑战人对首线和方圆的全部认知。
这里像是一座祭坛。
祭坛之下，是一个破败的村庄广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绝望混合的恶臭。
数十名村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皮肤干瘪发黑，紧紧贴着骨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朽木。
微弱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证明他们还活着，正在承受极致的痛苦。
“嗬……嗬……”一个身影动了。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她大概是这里唯一还能行动的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上祭坛，肮脏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哀求。
“求求你……救救我们……”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
“……祭品大人。”
祭品？
苏牧的脑子宕机了一瞬。
好人……和祭品，这两个词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简单的布衣，手脚完好。
他试着从祭坛上坐起来，动作有些僵硬，但并不困难。
就在他坐起的瞬间，空气中某种阴冷、粘稠的感觉豁然消散，仿佛一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被凭空抹去。
村民们身上那不断加深的枯萎状态，也随之停止了。
但伤害己经造成，他们依旧奄奄一息，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苏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小女孩的眼神刺痛了他。
那是一种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他的眼神。
他内心那条“我是好人”的准则，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我……”苏-牧-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名-字-，-他-只-能-指-了-指-自-己-，-“我-会-帮-你-们-的-。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力量，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能量应念而生。
一股灰黑色的气息在他掌心汇聚，冰冷、混乱、充满了不祥。
这股力量的质感，与他“善良”的自我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这……能救人？
他迟疑了。
可看着小女孩逐渐涣散的瞳孔，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试试了。
苏牧将这股灰黑色的能量，以“治疗”和“赋予活力”的意念进行引导。
然而，源自混沌的本源无法理解“秩序”下的生命形态，它将苏牧的“善意”翻译成了深渊的逻辑：根除“腐朽”的缺陷，赋予“永恒”的存在。
苏牧对着小女孩伸出手，灰黑色的气息如浓雾般扩散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广场。
雾气所过之处，所有村民的呻吟声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在他的感知里，村民们衰败的生命之火正在重新燃起，变得前所未有的旺盛。
嗯，看来起作用了。
他放下心来，对着浓雾中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温和地说道：“别怕，病会好的。”
灰黑色的浓雾彻底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即将发生的、超越凡人理解的恐怖“治愈”。
下一章，村民们将迎来他们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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