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衣柜出现了一个怪物

我衣柜里住着一个怪物，它每晚都会和我聊天。它的名字叫阿丑。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因为它第一次从衣柜的黑暗缝隙里探出头时，那张布满褶皱和疤痕的脸，着实吓了我一跳。

它的皮肤是灰败的颜色，像风干了几个世纪的橘子皮，两只眼睛却亮得惊人，

是熔岩一般的暗红色。它没有伤害我。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在我终于从惊恐中缓过神，

颤抖着问“你是什么”的时候，它用一种仿佛砂纸摩擦过水泥地的声音说：“我是你的怪物。

”从那天起，它就住下了。每晚，当我关上卧室的灯，整个世界都沉入寂静时，

衣柜的门会“吱呀”一声，开一道小缝。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会在黑暗中亮起，然后，

我和阿丑的夜谈就开始了。“你今天好像很高兴。”阿丑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我正敷着面膜，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傻笑。听到它的声音，

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当然高兴。顾言今天向我求婚了。”我把左手伸到月光下，

那枚精致的钻戒在清辉里折射出细碎而迷人的光芒。顾言，我的男朋友，不，

现在是我的未婚夫了。他英俊，温柔，事业有成，对我更是体贴入微。

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完美伴侣。“哦，求婚。”阿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就是那个会记得你们所有纪念日，精确到小时的男人？”“是啊！”我甜蜜地回答，

“他真的好细心，在一起三年的每一个纪念日，他送的礼物都从没重复过，

每一次都充满惊喜。”“惊喜，还是任务？”阿丑冷不丁地问。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什么任务？”“完成‘完美男友’清单上的任务。纪念日、礼物、晚安吻，

每一个都打上勾。你不觉得，他的爱，像一份精美的PPT吗？逻辑清晰，要点突出，

但没有灵魂。”“你胡说什么！”我有些恼怒地撕下面膜，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顾言爱我，是发自内心的。你这种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怎么会懂什么是爱？

”衣柜里沉默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傻瓜。

我有些心虚，不再理它，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地欣赏着手上的戒指。顾言的求婚盛大而浪漫，

包下了整个餐厅，有小提琴，有玫瑰花海，有所有朋友的见证和祝福。他说：“林晚，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当时哭得稀里哗啦，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阿丑的恶毒揣测，

一定是出于嫉妒。对，就是嫉妒。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梦乡。梦里，

是顾言温柔的笑脸和那句坚定的“我愿意”。第二天，我沉浸在订婚的喜悦中，

把阿丑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我跟顾言开始计划我们的未来，选婚纱，看房子，

商量着蜜月要去哪里。我们看中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首付需要两百万。这些年，

我和他一起奋斗，我们有一个联名账户，里面的钱，就是为了这个家准备的。我们的积蓄，

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零三万。“太好了，晚晚。”顾言抱着我，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等付了首付，我们就去登记。然后，你就是我顾言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我幸福地点头，

靠在他怀里，感觉拥有了全世界。然而，幸福的泡沫，总是在最绚烂的时刻，

被一根最尖锐的针无情戳破。那个电话，是在一个普通的下午打来的。是我小姨。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晚晚，不好了，你妈……你妈在菜市场突然晕倒了，

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是急性脑干出血，要立刻手术，不然……”我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后面的话我几乎听不清了，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上。我疯了一样冲出公司，

打车去医院。手术室的红灯刺得我眼睛生疼。医生拿着一沓又一沓的单子让我签字，

表情凝重地告诉我，母亲的情况非常危险，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而且费用极高，

前期手术费加上后期的ICU和康复治疗，至少需要八十万。“钱我们来想办法，医生，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妈！”我爸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我攥紧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八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自己的积蓄只有十来万，我爸妈更是没什么存款。唯一的希望，

就是我和顾言那个联名账户里的两百万。我颤抖着手，拨通了顾言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听到我母亲病危的消息，他立刻表现出了一个完美未婚夫应有的担当。

“晚晚，你别慌，别怕，有我呢。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马上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去医院陪你。”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让我混乱的心暂时安定了下来。“顾言，”我哽咽着说，“手术费……医生说要八十万。

我们的那个账户……”“我知道。”他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坚定，“救人要紧。别说八十万，

就算要一百八十万，我们也要救阿姨。你把卡号发给我，我马上把钱转过去。”那一刻，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我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能遇到顾言这样的男人。

我甚至为昨晚怀疑过他而感到愧疚。阿丑懂什么？它只是一个阴暗的怪物。

顾言很快就赶到了医院。他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替我擦掉眼泪，然后去和我爸沟通，

处理各种繁杂的手续。他条理清晰，沉稳可靠，仿佛一瞬间，我就有了主心骨。

“钱我已经转过去了。”他把一张转账凭证递给我看，上面清晰地印着八十万的数字。

“你放心，阿姨一定会没事的。”我看着他，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我和我爸，还有顾言，就在手术室外不眠不休地等着。等待的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酷刑。顾言一直陪着我，他给我买了热牛奶，

用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我冰冷的手指，不断地安慰我。“晚晚，你看，我们是未婚夫妻，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以后，叔叔阿姨，我都会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我感动地点头，心里那份嫁给他的决心，前所未有地坚定。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手术很成功。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和我爸喜极而泣，抱着彼此，泣不成声。

顾言也长舒了一口气，他走过来，拥抱着我们，笑着说：“太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母亲被转入了ICU，还需要观察。虽然还未苏醒，但总归是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处理完所有事情，已经是深夜。顾言坚持送我回家，他说我需要好好休息。

我累得几乎要散架，精神却因为母亲手术成功而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回到家，我洗了个澡，

瘫在床上，一天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吱呀——”衣柜的门，开了一条缝。

暗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他做了你期望他做的一切。”阿丑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是的。”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般的得意，“他拿出了八十万，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陪了我整整一天，安慰我，鼓励我，处理所有事情。阿丑，你错了，他爱我，爱得深沉。

”“是吗？”阿丑反问，“那你们买房的钱呢？”“钱可以再赚。”我说得理所当然，

“房子可以晚点买，但人命关天。我相信顾言也是这么想的。”“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阿丑说。“他也是这么做的！”我强调。衣柜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

阿丑才幽幽地开口：“林晚，你有没有想过，完美的表演，也需要完美的道具？而你，

就是他这场表演里，最重要的道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皱起眉。“你会懂的。

”阿丑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双红色的眼睛也隐入了黑暗。衣柜的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的表现依旧无可挑剔。他每天下班都会先去医院看望我母亲，给我带饭，

陪我聊天，然后才送我回家。他对护工嘘寒问暖，对我爸妈关怀备至，

所有人都夸我找了个好男人。我也这么觉得。母亲在ICU待了一周，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意识已经清醒了。医生说，只要坚持做康复治疗，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天晚上，顾言没有送我回家。

他说他公司有个紧急的项目要处理，让我自己早点休息。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

心里竟然有些失落。习惯了这几天的陪伴，突然一个人，还真有点不适应。躺在床上，

我正准备睡觉，顾言的电话打来了。“晚晚，睡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没呢，

你忙完了？”“嗯，刚到家。”他顿了顿，说，“晚晚，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你说。”我心里一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关于……阿姨后续治疗费用的事。”顾言的语气很平静，很理智，

“我今天咨询了一下医生，也找了做医疗的朋友。阿姨后续的康复治疗，

会是一个漫长且花费巨大的过程。而且，康复的效果，也是一个未知数。”我的心，

一点点沉了下去。“你……你想说什么？”“晚晚，你别误会。我不是心疼钱。我只是觉得，

我们应该更理智地规划这件事。”他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

“我们联名账户里，现在还剩下一百二十三万。这笔钱，是我们买房的根本。

如果后续的治疗，把这笔钱也全部投进去，那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婚礼，我们的一切计划，

就都泡汤了。”我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顾言，那是我的妈妈！她的命，

难道还比不上一套房子吗？”“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调高了一点，似乎有些急于辩解，

“我当然希望阿姨能康复。但是晚晚，我们也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这可能是一个无底洞。

我们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最后可能……可能人财两空。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赌上我们确定的现在啊！”“不确定的未来？确定的现在？”我气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