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三月。
栖霞庄。
这地方最近热闹得能掀翻屋顶。
为啥?
五年一度的江南武林大会就在这儿开。
说白了,就是各大门派拉出自个儿觉得最能打的弟子,上台比划比划,争个脸面,顺便谈谈接下来几年地盘怎么分、生意谁罩着。
台面上说得漂亮,叫“以武会友,共匡正道”,台下头,暗潮涌动,谁心里都揣着小九九。
青云剑宗,名门正派里头排得上号的,这次来的弟子领头的是个大高个,叫风啸尘。
这名字听着挺潇洒,人嘛……也挺“潇洒”。
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各派长辈都在那绷着脸互相吹捧客套,他倒好,一个人溜到庄外老槐树底下,靠着树根,举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灌得正欢。
那身青云剑宗标准制式的青衫,穿别人身上是挺拔俊朗,穿他身上,领口歪着,袖子挽到手肘,沾着点泥点子,愣是穿出了一股子落拓劲儿。
“啧,这栖霞庄自酿的‘晚江红’,味道淡出个鸟来,还不如山脚下老王头家的烧刀子够劲。”
他咂咂嘴,抹了下嘴角,眯着眼看庄子里人来人往,那眼神,跟看戏似的。
“大师兄!
大师兄!”
一个小师弟气喘吁吁跑过来,“快开始了,师叔正到处找你呢!
脸都气青了!”
风啸尘懒洋洋地抬眼皮:“急什么,又不是赶着拜堂。
让他们先打着,我垫垫肚子。”
说完又灌了一口。
小师弟快哭了:“您别喝了!
上次您喝多了把华山派长老的胡子编了辫子,师叔罚您扫了三个月茅厕!”
“那是他胡子长得就欠编。”
风啸尘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把酒葫芦往腰后一别,摇摇晃晃站起来,“行吧行吧,走,看热闹去。
瞧瞧今年又有哪些不开眼的想挨揍。”
校场上,擂台早就搭好了,一圈圈围满了人。
太阳底下一片明晃晃的刀剑反光,夹杂着各色各样的旗号。
吵得很,各家都在给自家弟子鼓劲,夹杂着吹牛逼和互相拆台。
风啸尘溜边儿挤进青云剑宗的席位,他师叔,执法长老刘正风,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又跑去哪儿野了?
等下你第一个上,别给我青云剑宗丢人!”
“师叔您就放一百个心,”风啸尘笑嘻嘻的,“丢不了人,顶多丢点面子。”
刘正风气得胡子一翘,懒得再理他。
果然,开场锣一响,主持人废话完,头一个点的就是青云剑宗风啸尘,对阵江北蛟龙帮的一个壮汉。
那壮汉一身疙瘩肉,提着个九环鬼头刀,嗷嗷叫着就跳上了台,震得擂台木板一颤。
风啸尘呢?
慢悠悠踱上去,还没站稳就当众打了个酒嗝。
台下发出一阵哄笑。
蛟龙帮帮主脸色铁青。
刘正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壮汉感觉受了侮辱,大吼一声,抡刀就劈,刀风呼呼作响,架势十足。
风啸尘看起来醉醺醺,脚下却滑得像泥鳅,左一晃,右一扭,那大刀连他衣角都碰不着。
逗了几圈,壮汉气喘如牛,破绽百出。
风啸尘觉得没劲了,瞅准个空子,剑都没拔,连着剑鞘往前一递,正戳在壮汉手腕上。
壮汉“哎哟”一声,刀咣当掉地上。
风啸尘脚下一勾,壮汉啪叽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儿。
“承让承让。”
风啸尘笑嘻嘻地拱拱手,好像刚才摔倒人的不是他。
壮汉面红耳赤地被同门扶下去。
台下笑声更大,夹杂着几声叫好。
赢得太轻松,甚至有点戏弄人。
刘正风脸色稍缓,但还是低声骂了句:“不成体统!”
接下来几场,风啸尘对手都不强,他赢是都赢了,但过程看得刘正风血压飙升。
不是用剑鞘把人家的剑压在地上让人家死活抽不出来,就是故意卖个破绽等人攻过来然后轻巧躲开让人自己冲下台,最损的一招是打着打着突然指着天说“看!
飞碟!”
,趁人家愣神一脚送人下去。
“风啸尘!
你给我认真点!”
刘正风忍无可忍吼道。
“我很认真啊师叔,”风啸尘一脸无辜,“最快速度解决战斗,没毛病啊。”
他又摸了下酒葫芦,可惜里面空了。
终于碰到个有点分量的,是嵩阳派的一个用判官笔的高手,招式刁钻狠辣。
风啸尘这才稍微认真了点,拔出了剑。
他的剑法不像青云剑宗正统的路子那么一板一眼,多了几分随意和跳脱,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攻击,找到缝隙反击。
两人叮叮当当打了二十多回合,风啸尘卖了个关子,诱对方双笔齐出中路,自己却一个矮身旋步,剑尖上挑,精准地把对方束发的簪子给挑飞了。
那高手头发披散下来,一愣神的功夫,风啸尘的剑尖己经虚点在他喉头。
“兄台,发型乱了,下去整理整理?”
风啸尘笑得很欠揍。
台下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喝彩(主要是看热闹的散客和小门派)。
嵩阳派的人脸色难看极了。
这赢是赢了,但比输了还让人憋屈。
刘正风己经没力气生气了,扶着额头坐回椅子上。
一天的比武总算结束,风啸尘毫无悬念晋级。
晚上,栖霞庄大摆宴席。
觥筹交错,到处都是敬酒吹牛的声音。
风啸尘他们那桌更是热闹,不少小门派的人和江湖散客跑来给他敬酒,说他今天打得痛快,给那些眼高于顶的大派弟子好好上了一课。
风啸尘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话也越来越多,从点评今天各派武功优缺点,到开始编排各派掌门长老的糗事,逗得满桌人哈哈大笑。
刘正风坐在主桌那边,听着这边喧闹,脸色越来越黑。
同桌的华山派李长老捋着胡子,阴阳怪气地说:“刘长老,贵宗这位高徒,真是……性情中人啊,武功也好,就是这酒量嘛,看来还得练练,哈哈。”
另一个桌的蛟龙帮帮主哼了一声:“身手是不错,就是轻浮了些,缺乏对我武林同道的敬重!”
刘正风只能硬挤出笑容应付:“年轻人,不懂规矩,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心里己经把风啸尘骂了八百遍。
宴席进行到一半,庄丁抬上来一个大酒坛,说是窖藏五十年的“状元红”,请大家品尝。
坛子泥封一拍开,酒香瞬间飘满整个大厅。
“好酒!”
风啸尘眼睛一亮,鼻子使劲嗅了嗅。
众人纷纷举杯等着倒酒。
偏偏这时,栖霞庄的老庄主,也是这次大会的主办人,端着酒杯站起来,开始发表长篇大论的致辞,感谢这个,展望那个,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风啸尘盯着那酒坛,喉结动了一下,又一下。
那酒香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
他忍了又忍,眼看老庄主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同桌一个胖子还故意把倒满酒的杯子在他面前晃。
“受不了了!”
风啸尘嘀咕一句,趁着所有人都在听老庄主讲话(或者假装在听),悄悄离席,猫着腰,溜到那大酒坛旁边。
负责倒酒的庄丁正好转身去取东西。
机不可失!
风啸尘闪电般出手,拿起旁边一个空的海碗,伸进坛子里舀了满满一大碗,端起来就想先干为敬。
就在碗沿碰到嘴唇的刹那,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在后面突然大喊一声:“有贼啊!
偷东西啦!”
风啸尘吓得一激灵,手一抖,满满一碗五十年的状元红,“哗啦”一下,全泼了出去。
不偏不倚,全泼在正好走到附近、准备给各桌大佬敬酒的华山派李长老……光秃秃的脑门上。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李长老稀疏的头发丝和光滑的额头往下淌,流进眼睛,流进脖子,把他那身崭新的绸缎袍子淋得透湿。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李长老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被酒杀得通红,眨巴了好几下,才伸手抹了一把脸,闻到浓郁的酒气,再抬头看着手里还拿着碗、保持泼酒姿势的风啸尘。
“风——啸——尘!”
李长老的咆哮声差点把屋顶掀了,“你!
你欺人太甚!”
风啸尘端着空碗,一脸懵逼:“不是……李长老,您听我解释,这是个意……我意你祖宗!”
李长老彻底暴走,抄起桌上的茶壶就要砸过来。
刘正风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拦住李长老,一边对风啸尘怒吼:“孽障!
你还愣着干什么!
滚回去面壁思过!”
风啸尘看着暴怒的李长老、气得浑身发抖的师叔,还有满大厅神色各异、想笑又不敢笑、更多的是鄙夷和看戏的目光,悻悻地放下碗。
“得,又得扫茅厕了。”
他嘀咕一句,挠挠头,在无数道视线注视下,灰溜溜地挤出大厅。
夜风吹过来,稍微散了点酒意。
他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依旧喧闹的大厅,撇撇嘴。
庄子里很热闹,但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耸耸肩,慢悠悠晃回给自己安排的客房,心里盘算着明天哪儿能弄到点真正的烈酒。
他完全不知道,几个黑影,正趁着夜色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刚才那场闹剧吸引,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栖霞庄的深处。
而一场足以将他彻底拖入深渊的阴谋,己经张开了网,等待着他这个完美的替罪羔羊。
你不要我说让你不要乱搞等一下门都打不开了吃容易恐怖你不脱掉外套你不热吗啊东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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