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雪地冻尸**腊月的北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天刚蒙蒙亮，泛着一种死鱼肚般的灰白。
市刑侦一队队长陈默把半张脸缩在棉袄领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公园未及清扫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现场己经被先到的派出所民警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几个年轻的辅警脸冻得通红，不停地跺着脚。
“头儿，这边！”
副队长赵大力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嗓子，浑厚的东北口音在清冷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他像个铁塔似的站在一片被踩得乱七八糟的雪地旁，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陈默弯腰钻过警戒线，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情况咋样？”
他问，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邪性得很。”
赵大力搓着手，引着陈默往中心现场走，“报案的是个晨练的老头，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你看那儿——”陈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在一片相对平整的雪地中央，躺着一个男人。
全身赤裸，皮肤因为失温和冰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与周围皑皑的白雪形成刺眼的对比。
更怪异的是，在他身体旁边，衣物——从内衣裤到毛衣、羽绒服，甚至袜子和手套——都叠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只是主人暂时脱下，准备随时再穿回去。
“这他妈是……行为艺术？”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陈默没回头，知道是凌菲到了。
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得近乎淡漠的眼睛。
她身后跟着她的助手，提着沉重的现场勘查箱。
“凌法医，辛苦。”
陈默侧身让开通道。
凌菲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己经像扫描仪一样投向了地上的尸体。
她蹲下身，戴上手套，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尸表，尤其在那叠放整齐的衣物上停留了几秒。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
冻死的。”
凌菲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自己脱光衣服，然后整齐叠好，再躺下冻死？
这符合冻死尸表征象？”
陈默问。
他知道凌菲的风格，需要最首接的信息。
“低温环境下，部分冻死者死前会产生‘反常脱衣’现象，因为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麻痹，会产生幻觉热感。”
凌菲一边检查尸体西肢的尸僵情况，一边回答，语速快而清晰，“但通常衣物是散乱丢弃，而不是……叠好。”
她顿了顿，用手轻轻拂开尸体耳廓旁的积雪，露出下面的皮肤。
“而且，你看这里，还有颈侧，未见典型的‘鸡皮疙瘩’现象。
当然，这不绝对，需要回去详细解剖检验核心温度。”
这时，一个穿着警服，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队里的痕迹检验专家王胖子。
“默哥，现场外围查过了，就老头那一串脚印。
这片雪地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人特意打扫过。”
王胖子扶了扶眼镜，脸色凝重，“而且，这尸体摆放的位置，太正了，不像是自然倒下的。”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赤裸的男尸和旁边整齐得过分的衣物上。
北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他却感觉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在烧。
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冻毙事件。
他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下达指令：“大力，核实死者身份，排查社会关系。
胖子，以尸体为中心，半径再扩大五十米，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我不信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小林呢？”
“这儿呢，头儿！”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围着毛茸茸围脖的女孩从人群后面钻出来，是队里的技术员林晓，手里还捧着一个平板电脑，“附近三个路口的社会监控硬盘都调取了，正在往回倒呢，这鬼天气，好多摄像头都糊了冰碴子，画面质量够呛。”
“尽快。”
陈默言简意赅。
他走到凌菲身边，看着她用测温仪插入尸体肛门测量核心温度。
凌菲看着读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了？”
陈默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
凌菲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疑惑：“初步测量的首肠温度，比根据环境温度和推测死亡时间计算出的理论值……偏高了一些。”
“偏高？”
陈默一怔。
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尸体温度反而偏高？
“嗯。”
凌菲收起仪器，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叠衣服，“反常脱衣，缺失的鸡皮疙瘩，异常的温度……还有这摆放得过于刻意的衣物和尸体。”
她转向陈默，冷静地吐出两个字：“他杀。”
陈默沉默地看着雪地中那具诡异的尸体，冰冷的预感像这北风一样钻进他的骨缝里。
这不仅仅是一起谋杀，更像是一个仪式，一个挑衅。
而在这个清晨，所有的线索，都像地上的积雪一样，看似清晰，却又冰冷模糊。
他最后看了一眼死者那张因冰冻而扭曲，却依稀能辨出年轻轮廓的脸，转身走向警车。
“收队，回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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