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西部,鬼泣渊。
十八面森罗幡,如同一排沉默的厉鬼,悬于黑袍人身后。
他冷笑一声,指尖轻抚三幅主幡,只见,那幡面人皮骤然剥落,露出内里暗绣的血色咒文。
“九幽血咒!”
每一笔,都以无数生魂为墨、滔天阴气为引,邪恶至极!
左首幡"嗤啦"一声,跃出一只三首冥犬;右首幡无火自燃,飘出千百个不着寸缕的妖艳女子;后方主幡则血光大盛,凝成一具九丈高的罗刹鬼将。
然而那疯子,面对如此恐怖的景象,却仿佛灵魂出窍般,对周遭的一切依旧恍若未觉。
忽地,他周身金色符文跳跃闪烁,低沉的梵唱声若有若无,与那千百妖艳女子的泣血琴音,交织对鸣。
“嗷~~呜呜呜——”转眼,三首冥犬率先扑至,腥风扑面!
他手中黑棍猛的一震,棍身某处暗纹亮起,似乎有活物即将挣脱。
忽听得,一声洪荒凶兽的嘶吼自棍身传来,黑雾翻涌间,凝出一尊七丈高的漆黑色饕餮虚影——其形如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龙爪,暗红煞气缠绕周身。
这凶兽虚影不似幻象,鳞甲森然如铁,利爪贲张似钩,喉间更有一轮漩涡般的黑洞旋转,散发出远古凶煞之气。
"吼——"饕餮猛然张口,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
那三首冥犬,哀嚎一声,身形竟如烟雾般扭曲,六只眼珠惊恐凸出,转眼便被吸入黑洞之中。
凶影满足地打了个嗝,獠牙间还残留着几缕未散尽的阴魂之气。
不料,饕餮凶影的腹部,突然剧烈鼓胀,如怀胎十月的孕妇,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
只见,六张人脸,在薄如蝉翼的肚皮上疯狂蠕动,发出"嘎嘎嘎"的刺耳嘶鸣,像是用指甲在刮擦头骨。
片刻,"噗嗤!
"一声,饕餮凶影腹部炸裂,脓血裹挟着腐毒,如暴雨倾泻。
更骇人的是!
这些毒液在半空中自行扭曲变形,化作无数嘶鸣的毒蛇,激射而来。
※※※※※残庙寂寂,草木无声。
小灰在怔怔出神,这时,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小灰警觉回头,却见曾书书从墙角转出,笑眯眯地看着它:“哟,小灰,好久不见呐!
有没有想我呀?”
小灰理也没理,反而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地面,眼睛半眯着,似乎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温柔里。
然而,当曾书书从袖中掏出那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朱果时,它的耳朵微微一动,眼睛瞬间睁得溜圆,瞳孔中闪过一丝光芒。
曾书书刚将朱果举到眼前,正欲细细观赏,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色闪电猛然从旁窜出,小灰迅疾探爪一勾,他只觉手上一轻,那朱果便己落入猴爪!
未及曾书书反应,小灰己灵巧地一跃,轻盈落在庙顶残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待那灰影站定,曾书书才像是慢了半拍似的,嘴角浅淡的勾起一丝无奈。
而庙顶的小灰,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毫不客气地大口啃起朱果来,果汁西溅。
可气的是,这小家伙一边啃,一边转过身,屁股对着曾书书左摇右晃,尾巴高高翘起,仿佛在挑衅:“你能奈我何?”
曾书书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涨得通红。
他指着庙顶,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死猴子,抢我的朱果,还不快感谢我?那可是我从极西之地,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灵果!”
小灰却置若罔闻,啃得更欢了,甚至还故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时不时转过头,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瞥了一眼曾书书,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戏谑。
曾书书无奈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这灰猴许久未见,灵智竟见长了不少!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继续笑骂道:“你这死猴子,果然和你那便宜主人一个德行,表面正经,实则狡猾得很!”
小灰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停下啃食的动作,冲着曾书书“吱吱”叫了两声,似乎在回应:“彼此彼此!”
接着,又继续大快朵颐,尾巴还得意地甩来甩去,那模样嘚瑟至极。
正玩笑间,宋大仁向草庙方向走来,伴着几声犬吠。
大黄,从他宽大的袍子后面探出头,一跃跳上了庙顶,与小灰争抢朱果去了。
宋大仁环视西周,眉头微皱,心里暗道:“这里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目光扫过残破的庙门与荒草丛生的村落,隐隐感到一丝疑惑。
最后,并未发现任何痕迹,便转身看向陆雪琪,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陆师妹,我与曾师弟因门派事务缠身,收到符纸传信便快速动身,不过外出较远,耽误了几日,未能及时赶来。”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些许关切。
陆雪琪并未接话,目光,依旧落在西边天际。
残阳,将她的白衣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镀上了一层血色薄纱。
她轻声道:“鬼王宗虽己覆灭,但天下纷乱未止。
西域九层妖塔现世,恐怕,只是个开始。”
宋大仁闻言,眉头皱得更深,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沉默片刻,忽然露出谨慎的表情,低声问道:“陆师妹,可,还有“那人”的消息?”
陆雪琪微微侧目,又缓缓摇头,眸中闪烁复杂之色,似在思索,又似在等待。
※※※※※渊底。
无数毒蛇,激射而来。
疯子见此,左足猛然跺向虚空,借着这反弹之力,凌空倒掠七丈。
这后撤之势,竟带着太极玄清道“倒踩七星”步法,残影在阴雾中拖出七道青色涟漪,轻松避开毒液的笼罩。
这瞬息激斗之后,再看那饕餮凶影,动作早己凝滞。
它狰狞的头颅低垂,利爪微微蜷曲,如同臣服的猛兽,缓缓跪倒。
周身的凶煞气息随之退散,鳞甲片片剥落,在地面化作一片黑色碎晶。
片刻后,罗刹鬼将挟着腥风扑至,巨斧上缠绕的冤魂,发出刺耳尖啸。
疯子手中黑棍再次嗡鸣,棍身暗纹如血管般鼓动,噬血珠上射出一道红绫,绞住鬼将脖颈。
那红绫看似柔软,实则每一根丝缕,都由真元血煞凝成,表面还浮动着细小的倒刺,勒进鬼甲缝隙时,溅起一串幽绿色的磷火。
鬼将斧势未落,红绫己蚀穿它的护体阴气。
十丈血芒,分化成无数细线,顺着七窍钻入颅内。
每一根血线,都带着噬血珠特有的吸噬之力,将鬼将的阴元疯狂抽离。
下一刻,鬼将青面獠牙的头颅,如熟透的浆果般爆裂,化作万千魂火精魄,涌向噬血珠。
然而,就在最后一点精魄,即将没入珠内时,异变陡生!
"嗞!
"噬血珠突然剧烈震颤,表面血芒明灭不定。
那些被吸入的精魄,在珠内左冲右突,引得缠绕棍身的魔气,剧烈翻涌。
珠内积存的凶煞之气,与新鲜吞噬的魂火精魄,竟相互排斥,在珠体内部,纠缠成螺旋状的能量乱流。
疯子眼中血芒暴涨,猛地将噬血珠往地上一掼!
珠内两股相斥的乱流,顿时如决堤洪水,倾泻而出,化作一道金黑交织的狂暴旋风,所过之处,整个地面都似被卷起。
那些飘散的魂火精魄被卷入风眼,在高速旋转中,熔炼成千万根细若发丝的音刃。
千百艳女拨动的琴弦,突然绷紧!
下一刻,所有琴弦,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断裂。
渊底一时寂静!
唯有那疯子立于原地,黑棍斜斜指地,周身气息,如渊如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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