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握着牛皮纸信封的手指微微发颤,檀香味裹着顾砚舟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
佛堂、铁盒子、遗嘱——前世她连顾母的牌位都没碰过,更遑论遗物。
那时她只当顾砚舟是被迫娶她的怨偶,哪里知道他藏着这样重要的秘密?
"明儿我陪你去佛堂。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比茶水还温,可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前世顾母是厂里第一个支持流水线改革的人,若遗嘱里有关于顾氏股份的安排,足够让她在林家那群饿狼扑上来前,给顾砚舟铸道铁闸。
顾砚舟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偏厅突然传来林正明的咳嗽声。
他立刻挺首脊背,把信封往她手里按了按:"我让王妈留了桂圆粥,你...你喝了再歇。
"说完转身大步走了,皮鞋跟敲在青石板上,比平时快了三倍。
林疏桐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指尖轻轻抚过信封边缘。
春交会资料还在其次,佛堂的铁盒子才是今夜的重点。
她抬眼扫过院角那株老桂树——前世林映雪就是藏在这棵树后,听见她和顾砚舟说要查账,转头就往车间里塞了批残次零件。
一更梆子响过,林疏桐裹着件青布罩衫摸进佛堂。
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酥油灯芯结着豆大的灯花,把观音像的金漆照得斑驳。
她记得前世佛堂总锁着门,王妈说顾砚舟每隔七日来上柱香,可方才她路过偏厅时,看见林正明的大儿子正蹲在廊下修锁——看来大伯一脉己经开始动作了。
"咔嗒"。
她的鞋尖踢到块松动的砖,弯腰去扶时,指尖触到砖缝里凸起的铜片。
心下一动,顺着砖缝摸索,果然在第三块青砖下摸到道细槽。
前世她在街头讨生活时,给当铺老板娘擦过红木柜,暗格机关的手法见过不少——这佛堂的地,怕不是也藏着什么。
"林疏桐!
"尖锐的叫声惊得酥油灯晃了晃,林映雪裹着团月白影子撞进来,发间的珍珠发卡刮在门框上,"叮"地迸出颗珠子。
她手里攥着把剪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你半夜摸进佛堂做什么?
偷顾家的东西?
"林疏桐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香案。
她望着林映雪发红的眼尾——这副被抢了糖的小女儿模样,前世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时,林映雪也是这么哭着对顾砚舟说"阿桐姐定是急糊涂了"。
"映雪妹妹这是做什么?
"她故意放软声音,指尖悄悄勾住香案下的暗扣,"我听顾少提佛堂有夫人的遗物,想着来上柱香。
""遗物?
"林映雪的剪刀又往前送了寸,袖口滑下截翡翠镯子——是林夫人的陪嫁,前世她死的时候,这镯子正套在林映雪腕上,"你也配碰夫人的东西?
你娘当年偷了林家的钱跑了,你就是个...""啪!
"林疏桐反手拍在香案上,暗扣应声而落。
供桌下的木格"吱呀"打开,露出半枚生了锈的铜锁——和顾砚舟描述的铁盒子锁眼分毫不差。
林映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剪刀"当啷"掉在地上:"你...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林疏桐弯腰捡起剪刀,刀刃映出她冷白的脸,"妹妹忘了?
夫人最恨人说谎。
当年你把我娘的珍珠簪子扔进井里,夫人可是罚你跪了整夜佛堂。
"她顿了顿,把剪刀柄对着林映雪递过去,"还是说...妹妹比我更清楚,这佛堂底下藏着什么?
"林映雪的脸白得像张纸,后退时撞翻了香案上的烛台。
火苗"腾"地窜上供桌的黄表纸,她尖叫着扑过去拍打,发梢的珍珠发卡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林疏桐弯腰捡起颗滚到脚边的珍珠,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染过香的,和前世林映雪塞在她枕头下,用来诬陷她偷香粉的那颗,味道分毫不差。
"阿桐?
"顾砚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映雪猛地首起身子,发间剩下的珍珠歪在耳后。
她抓起地上的剪刀塞进林疏桐手里,转身扑进顾砚舟怀里:"顾大哥!
阿桐姐她...她拿着剪刀要砸夫人的牌位!
"林疏桐望着顾砚舟骤冷的眼神,突然笑了。
前世他也是这样,在祠堂里听林映雪哭诉求饶,却连看都不看她跪得发青的膝盖。
可现在——她低头瞥向脚边的暗格,铜锁在火光里泛着暖黄的光,像颗等着被打开的希望。
"顾少。
"她把剪刀轻轻放在供桌上,指尖点了点暗格里的铜锁,"夫人的铁盒子,应该在这里。
"顾砚舟的目光从林映雪肩头扫过来,落在她沾着香灰的袖口上。
他伸手把林映雪推开两步,弯腰捡起地上的珍珠:"这是你上个月在百货大楼买的?
"林映雪的嘴唇抖了抖:"我...我...""王妈说,佛堂的锁今早被人撬过。
"顾砚舟把珍珠装进裤袋,转身对林疏桐伸出手,"走吧,去拿钥匙。
"林映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火光里。
供桌上的火己经灭了,暗格里的铜锁在灰烬中闪着幽光——她明明听见大伯说,林疏桐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怎么现在...林疏桐跟着顾砚舟走出佛堂,夜风掀起她的衣角。
她摸了摸袖中那颗捡来的珍珠,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前世林映雪用这招逼她交出顾氏的进货单,今生她倒要看看,当铁盒子里的遗嘱摊开时,这些人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佛堂的门在身后"吱呀"合上,顾砚舟突然停住脚步。
他从怀里摸出串檀香木珠,轻轻套在她腕上:"我娘说,这串珠子能挡灾。
"月光落在木珠上,泛着温润的光。
林疏桐望着他耳后未褪的红,把珠子往腕里推了推。
暗格里的铜锁、林映雪慌乱的眼神、顾砚舟掌心的温度——所有线索在她脑子里转成张网,网心是那个铁盒子。
"明早,"她望着远处林家方向亮起的灯火,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们去开铁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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