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饭桌上,父亲、大妈妈和燊哥早己离去,碗筷杂乱地摆放着。
渝枣儿弓着腰,脚步轻缓,小心翼翼地靠近饭桌,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
她坐在角落里,安静又迅速地吃完残羹剩食。
饭后,她熟练地收拾起碗筷,来到厨房,在清水中仔细搓洗,每一个碗碟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随后,渝枣儿从墙角拿起背篓,放入一把锋利的镰刀,将背篓稳稳地背在肩上,朝着村外的山地走去。
村子西周山峦环绕,山地连绵起伏。
由于自幼缠足,渝枣儿的双脚被紧紧束缚,走起路来重心难以平衡,每一步都显得吃力。
为了保持平衡,她在路边捡了一根木棍,当作拐杖,艰难地前行。
清晨,路边的草丛挂满露水,渝枣儿走过时,露水纷纷洒落,很快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脚。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走停停,耗费了近一个时辰,终于抵达玉米地。
一到地头,渝枣儿一刻都不敢停歇,立刻蹲下身子,手中的镰刀上下飞舞,动作十分麻利。
枯黄的杂草在刀刃下纷纷倒下,不一会儿,身旁就堆起了高高的草堆。
日至中天,太阳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
渝枣儿停下手中的活儿,从割下的杂草里挑选出一些兔子爱吃的嫩草,装进背篓,准备带回家。
望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她内心满是无奈与叫苦,但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烈日炎炎,汗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好不容易走到村头,渝枣儿看到一棵大树下有块石头,便如获至宝,赶忙放下背篓,坐下来休息。
这时,村里的王婆婆也在树下乘凉,看到渝枣儿瘦弱的身形和裹着的小脚,心疼不己。
王婆婆摇着头,感慨道:“渝枣儿,你这女娃太能吃苦了。
只可惜生不逢时,没摊上一对好父母。
孩子,听婆婆的,苦日子总会过去,往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渝枣儿抬起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语气软糯地回应:“婆婆,我知道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休息片刻后,渝枣儿站起身,跟王婆婆告别,重新背起背篓往家走。
想到大妈妈还等着自己做饭,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王婆婆望着渝枣儿离去的背影,再次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那两口子太狠心,这么折磨孩子,迟早遭报应背着背篓往家走的渝枣儿,午后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心却如坠冰窖,一阵阵地泛酸。
这几年,家中光景似江河日下,每况愈下。
曾经衣食无忧的生活,如今己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大妈妈刘思红的性格,也随着家境的衰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昔虽对自己不冷不热,可还算温和,如今却像变了个人,脾气暴躁得如同随时会喷发的火山,稍有不顺心,便对渝枣儿破口大骂,言语之刻薄,如尖锐的冰碴,刺痛人心。
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只要大妈妈心情欠佳,渝枣儿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更让渝枣儿恐惧的是,大妈妈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每次打骂都会把她叫进房间。
“进房来!”
大妈妈一声令下,渝枣儿就像待宰的羔羊,战战兢兢地走进那间充满压抑的屋子。
紧接着,大妈妈的双手就如钳子一般,死死掐住渝枣儿的后背。
“叫你不听话!”
“这点事都做不好!”
伴随着责骂声,渝枣儿后背的皮肤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为了不招来更严厉的惩罚,渝枣儿只能强忍着剧痛,把哭声咽回肚子里。
父亲渝冬,这几年也被大烟折腾得身心俱疲。
他一次次尝试戒掉烟瘾,过程充满艰辛,好在去年终于成功戒断。
可长期吸食大烟,早己掏空了他的身体,如今的他身形消瘦,面色蜡黄。
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他,满心想着东山再起,夺回昔日的荣耀。
但现实却无比残酷,不仅旁人落井下石,自己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整日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望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眼神中满是落寞与不甘。
大妈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燊哥身上。
为了让燊哥能专心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她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
燊哥也十分争气,聪明伶俐,在学堂里成绩优异。
正因如此,家中里里外外的重活累活,都一股脑儿地落在了渝枣儿稚嫩的肩膀上。
除草、洗衣、做饭……这些本该由成年人承担的工作,渝枣儿每天都要重复,小小的身躯承载着远超年龄的压力。
想到这里,渝枣儿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深知,即便再委屈,回到家后,还是要强装笑脸,继续面对这一切 。!
”当她迈进家门时,大妈妈尖锐的声音立刻如利箭般射来:“死丫头,去哪儿鬼混了?
这么晚才回来,是想饿死我们吗?
渝枣儿攥紧背篓的手微微颤抖,赶忙解释:“大妈妈,我去山上给兔子割草了,回来的路不好走……”“哼!
就知道找借口!”
大妈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夺过渝枣儿肩上的背篓,狠狠摔在地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在家有何用!”
话音未落,大妈妈的手又像钳子一样,死死掐住渝枣儿的胳膊。
渝枣儿疼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渝枣儿依旧只能站在一旁,等他们吃完才能吃残羹剩饭。
突然,燊哥皱着眉头把筷子一摔:“今天这饭怎么这么难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大妈妈立刻心疼地搂住燊哥:“宝贝儿子,别气坏了身子,都怪那个死丫头,肯定是她没用心做饭!”
大妈妈站起身,抄起一旁的扫帚,朝着渝枣儿劈头盖脸地打去。
渝枣儿蜷缩在角落里,用双手护住头部,任由扫帚雨点般落在身上。
大妈妈边打边骂:“让你偷懒!
让你做不好饭!”
坐在一旁的渝冬,面沉似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几人,心中的怒火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随时都可能爆发。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终于,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似的,猛地将筷子往地上一扔,只听“啪”的一声,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仿佛是他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闹死啊!
不想吃就给我滚出去!”
渝冬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这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几人显然被渝冬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要知道,渝冬己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毕竟,他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沉稳而威严。
然而,今天的渝冬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甚至有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刘思红和渝燊见状,连忙低下头,默默地继续吃饭,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而渝枣儿则被吓得浑身发抖,她惊恐地看了渝冬一眼,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匆匆离开了堂屋,躲进了厨房里。
渝冬看着渝枣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并没有丝毫消减。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而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最终,渝冬也没了胃口,他背着手,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迈步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那棵老树下,一屁股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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