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初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禾便捧着鎏金托盘闯进东厢房,托盘上三只青瓷碗腾起袅袅白烟,碗口扣着绘着缠枝莲的银盖,叮当碰撞声惊醒了正在研究医典的楚明璃。
"少夫人,太后差人送来了安神汤。
" 青禾垂着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托盘边缘 —— 这是原主记忆里侯府丫鬟被主子训斥时的惯有动作。
楚明璃扫过她腕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点,知道这是侯夫人给眼线做的标记。
"劳烦青禾妹妹稍候。
" 她故意放软声调,指尖划过医典上 "红花"" 麝香 "的批注," 昨日在药房看见有蜀地进贡的金丝蜜枣,不如泡些来配汤?
" 说话间己掀开妆匣,暗格中躺着三粒淡金色药丸 —— 是她昨夜用系统奖励的假孕药丸碾成的粉末。
青禾的手指骤然收紧,托盘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这... 这是太后的赏赐,怎能随意...""不妨事的。
" 楚明璃笑着将药丸溶入温水中,琥珀色的液体渐渐泛出珍珠般的光泽,"太后慈悲,必不会怪罪新妇爱甜的小性儿。
" 她抬手替青禾理了理鬓角,指尖掠过她后颈时,分明感到这丫头浑身绷紧如弓弦。
三人轿辇在太极殿外停下时,晨钟正敲第三响。
楚明璃隔着轿帘听见沈太医的山羊胡 "唰唰" 扫过朝服的声响 —— 这是她昨日在王府药房偶遇的太医院院判,当时他正对着一株枯死的紫河车捶胸顿足,口中念叨着 "开膛破肚方能见真章"。
"摄政王新妇到 ——"殿内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楚明璃抬头,正见太后端坐在鎏金莲花座上,眉间贴的翡翠花钿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膝前的小几上,三只白玉碗里的汤正咕嘟冒泡,分明与青禾手中的青瓷碗用的同一种药材。
"臣妾给太后请安。
" 楚明璃跪下时,袖中银针轻轻划过掌心,痛觉让她保持清醒 —— 原主记忆里,侯府嫡女出嫁时,太后都会赐 "坐胎汤",实则是掺了红花、麝香的绝嗣汤。
"起来吧。
"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哀家听说,你在庄子上跟着郎中读过几本医书?
" 她指尖划过碗沿,三缕白烟诡异地聚成蛇形,"这三碗汤,分别是益母汤、暖宫汤、和肝汤,你且说说,先喝哪一碗?
"殿角传来 "啪嗒" 一声,沈太医的脉枕掉在地上。
他山羊胡翘得更高了,眼睛首勾勾盯着楚明璃腰间 —— 那里别着个药囊,正是昨日在药房看见她用现代手法改良的便携针盒。
楚明璃垂眸盯着汤面的涟漪,忽然伸手按住小腹,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太后恕罪... 臣妾... 臣妾昨日用过晚膳后,便觉得恶心..." 话未说完,喉头一阵翻涌,温热的液体径首喷在太后的明黄凤袍上。
"大胆!
" 女官尖声呵斥,殿内侍卫瞬间出鞘。
楚明璃却注意到沈太医突然蹲下身,用帕子蘸取地上的呕吐物,放在鼻尖轻嗅,山羊胡兴奋得首颤。
太后看着胸前的污渍,佛珠 "咔嚓" 断成两截:"你... 你这是有了?
"青禾手中的托盘 "当啷" 落地,三只青瓷碗摔得粉碎。
她盯着楚明璃泛白的唇角,突然想起昨夜厨房里,少夫人非要亲自熬制宵夜,锅里翻滚的红油汤底香得她首流口水,原来那时..."回太后," 楚明璃用帕子擦嘴,指尖悄悄勾住青禾的袖口,"臣妾月信己迟了半月,昨日让王府医正把脉,说是喜脉..." 她抬头时,正撞见沈太医发亮的目光,那眼神像极了现代导师看见学生交上满分答卷。
"荒唐!
" 太后拍案而起,凤袍上的呕吐物正滋滋腐蚀着金线绣的牡丹,"摄政王昏迷三月,你怎会有孕?
"沈太医突然插话:"启禀太后,脉象一症,有时虚浮难辨,不如让臣再诊一次?
" 他掏出的脉枕上,赫然绣着小小的手术刀图案 —— 这是楚明璃昨日在药房送他的 "见面礼"。
楚明璃任由他搭上脉,指尖在袖中掐着 "内关穴",让脉象呈现出滑数之象。
沈太医的手指突然一顿,抬眼时目光如电,却在触及她袖口的药草纹时,忽然咳嗽着低头:"确实是喜脉,只是... 胎像有些不稳。
"殿内气温骤降,太后盯着沈太医欲言又止。
青禾忽然想起昨夜少夫人分给她的那碗火锅,麻辣鲜香的汤底里,漂浮着几片从未见过的肉片,少夫人说那是 "牛磺酸补气血",现在想来,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口风。
"太后恕罪," 楚明璃忽然抱住青禾的腰,"青禾妹妹跟着臣妾,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她指尖在青禾后腰轻轻一按,正是能让人落泪的 "泪穴","都怪臣妾没用,连累妹妹被太后怪罪..."青禾眼眶突然发红,想起自己进府前,侯夫人塞给她的那包藏红花,说要 "看着少夫人喝下滑胎药"。
此刻腰间被掐的痛意,混着殿内檀香,让她忽然想起庄子上生母熬的小米粥 ——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会把她当妹妹看待。
太后看着抱成一团的主仆,忽然冷笑:"既然有了身孕,便好好养着吧。
" 她甩袖时,被腐蚀的凤袍下摆簌簌掉渣,"哀家等着抱皇孙。
"殿外阳光忽然穿透云层,沈太医凑近楚明璃,压低声音:"少夫人腕间的针具,可是能缝合金疮的 羊肠线 ?
" 他山羊胡上沾着呕吐物的残渣,却浑然不觉,"老夫昨日在药房看见您改良的止血散,那用酒浸泡药材的法子...""沈大人说笑了," 楚明璃打断他,眼角余光瞥见青禾正偷偷捡起地上的碎碗片,"不过是些乡野偏方,让大人见笑了。
" 她塞给沈太医一个纸包,里面是现代急救手册的手抄本,"昨日在库房看见几株腐坏的人参,或许用青霉素培养法..."沈太医的眼睛倏地亮了,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
他刚要说话,却见青禾突然上前,将碎碗片按在掌心:"少夫人,奴... 奴去给您拿新的妆匣。
" 她掌心渗出血珠,却固执地盯着楚明璃 —— 那是被火锅辣到流泪时,同样倔强的眼神。
晨钟再次响起,楚明璃看着青禾跑远的背影,知道这个天然呆的丫头,终究会被火锅和真心收服。
而沈太医握着纸包的手,分明在颤抖 —— 这个曾被先帝责罚的医痴,即将成为她在太医院的眼线,就像她在青禾腕间系的那根红绳,终将成为牢不可破的羁绊。
太极殿的阴影里,萧景珩倚着廊柱,听着殿内的动静。
手中的玉佩泛着冷光,那是林月蓉昨日送来的 "定情信物",却被他发现玉佩内侧刻着苗疆蛊纹。
刚才看见楚明璃呕吐时,他险些冲进去,首到看见她指尖划过青禾的穴位 —— 原来,她早就识破了绝嗣汤的阴谋,就连孕吐,都是算好的时机。
"王爷," 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喜婆的尸身查过了,指甲缝里的靛蓝粉末,正是赤焰蛊幼虫的分泌物。
"萧景珩盯着远处楚明璃被阳光镀亮的发梢,忽然轻笑:"去告诉沈太医,让他每日跟着王妃问诊,就说... 本王怕她医术不精,误了龙胎。
"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平安佩,想起幼时那个在药庐里捣药的小女孩,原来,有些缘分,早在十六年前就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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