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抹在明德大学的林荫道上。
苏小满拖着比她人还大的行李箱，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突然松开行李箱把手，从背包侧袋掏出拍立得相机。
"咔嚓——"相纸缓缓吐出的瞬间，一个黑影从取景框边缘闪过。
小满抬头，看见穿着黑色衬衫的男生弯腰捡起了她掉落的入学通知书。
"同学，你的..."男生声音冷冽，却在看清通知书上名字时突然顿住。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边缘出现几道细痕。
"啊！
太感谢了！
"小满小跑过去，橘子味的发梢在阳光下跳跃，"我叫苏小满，中文系新生。
你是学长吗？
"男生没有回答。
他戴着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井，倒映着小满灿烂过头的笑脸。
他递还通知书时，小满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
"典礼要开始了。
"男生说完转身就走，黑色衬衫后领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小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拖着行李箱追上去："等等！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系的？
"男生脚步未停，拐过一棵梧桐树后消失在人流中。
小满撇撇嘴，低头看刚拍的照片——画面上除了她的行李箱，还有半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开学典礼在礼堂举行，冷气开得很足。
小满找到中文系的区域坐下，从背包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前排几个女生正在传阅手机。
"看到金融系的程曜学长了吗？
今年又是学生代表发言。
""听说他拒绝了MIT的全奖offer，校长亲自去他家三次才留住人。
""他从来不参加社团活动，去年舞蹈社社长当众邀请他，你猜他说什么？
人类为什么要做无意义的肢体摆动？
"小满噗嗤笑出声，前排女生回头瞪了她一眼。
灯光突然暗下来，校长开始致辞。
小满百无聊赖地翻看新生手册，发现背面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小字："不要相信三楼西侧的自动售货机。
""下面有请学生会主席程曜同学发言。
"掌声雷动中，那个黑色衬衫的男生走上台。
灯光打在他身上，小满猛地坐首——是捡到她通知书的学长！
台上的人与记忆中重叠，只是此刻他的眼神更冷，像蒙着一层冰。
"各位新生，我是程曜。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大学是效率至上的地方，我只有三点建议：第一，图书馆座位系统每天7点刷新；第二，不要加入超过两个社团；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小满的方向停顿了半秒："保管好个人物品。
"小满莫名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背包。
程曜的发言简短得像电报，下台时掌声却比校长还热烈。
典礼结束后，人群涌向出口，小满被挤到墙边，后背撞上一个硬物。
"嘶——"她转身，发现是排储物柜。
其中一个柜门微微敞开，露出黑色书包的一角。
小满鬼使神差地拉开柜门，里面除了书包还有本《高级微观经济学》。
她正想关上，突然瞥见书包侧袋里露出的拍立得相纸边角。
"这不是我的..."小满嘀咕着拿出相纸，却发现是张空白相纸。
她拉开书包主袋，熟悉的橘子味护手霜滚了出来——这确实是她的书包，但怎么会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书包里多了一本黑色笔记本。
小满翻开扉页，上面用极其工整的字迹写着："给程曦的100个故事——程曜，2021.8.31"。
第一页密密麻麻写满数学公式，页脚标注着"行为矫正方案Day17"。
"这是什么啊..."小满嘟囔着往后翻，突然从夹页里掉出一样东西——用银色糖纸包着的薄荷糖，和她刚才吃的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满下意识把笔记本塞回书包。
转身时她撞到一个人，薄荷糖从掌心滑落。
"对不..."抬头看见程曜的脸，小满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像被欠了八百万，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包上。
"这是我的包。
"程曜伸手，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晃了小满的眼睛。
小满这才注意到自己肩上还背着一个同款黑色书包。
她慌忙摘下来："对不起！
我拿错了，这个才是你的..."程曜接过书包，手指在侧袋一摸，眼神陡然变冷："你动过笔记本。
"这不是疑问句。
小满张了张嘴，一颗薄荷糖从她裤兜里滚出来，停在程曜锃亮的皮鞋边。
他盯着那颗糖，喉结动了动，后退半步。
"薄荷...过敏..."程曜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脖颈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快速从口袋里掏出药片吞下，再抬头时，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小满的脸。
"学、学长你没事吧？
"小满想去扶他，却被躲开。
程曜调整着呼吸，从书包里取出笔记本检查。
当他翻到某一页时，小满看见他指节发白——那页角落有她刚才不小心蹭上的橙色荧光笔痕迹。
"苏小满。
"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明天下午三点，学生会办公室。
"说完这句话，程曜转身离开，黑色衬衫下摆扫过小满的手背。
她呆立在原地，首到听见远处有人喊："程曜！
你弟弟又把自己锁在琴房了！
"程曜的脚步明显加快，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满低头看手中的书包，发现内层口袋露出照片一角。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群孩子围在蛋糕前，但人脸部分被烧焦了，只能辨认出中间男孩手腕上的机械表。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笔迹写着："星星，七岁生日快乐。
"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程曜的笔记本。
在最后一页，她发现一行被反复描画的小字："找到星星。
"窗外传来欢呼声，新生们正在抛帽子合影。
小满把照片放回原处，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书包暗袋里，静静躺着半张被烧毁的儿童医院腕带，上面隐约可见"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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