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铁水，从湛蓝的天空倾泻而下。
正华站在正阳中学的校门口，白T恤的后背己经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抬头望着烫金的校名，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酷暑还是紧张。
"同学，新生报到处在喷泉广场左侧。
"门卫室里的保安探出头来，指了指校园深处。
"谢谢。
"正华低声应道，声音轻得几乎被蝉鸣盖过。
他拉了拉肩上的书包带，拖着行李箱走进校园。
箱轮在柏油路面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像是他此刻心跳的节奏。
喷泉广场上己经排起了几条长队。
正华站在"高一男生"的队伍末尾，目光扫过西周陌生的面孔。
大多数新生都有家长陪同，他们大声交谈着，笑声在热浪中格外刺耳。
正华不自觉地往阴影处挪了挪，独自一人的他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姓名？
"报到处戴眼镜的女老师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正华。
"他递上录取通知书，指尖微微发抖。
"403宿舍，这是你的饭卡和水卡。
"老师将两张卡片和一张宿舍分配单推给他，"宿舍楼在食堂后面，生活用品可以到校内超市购买。
"正华道谢后离开，穿过林荫道时，他忍不住再次确认手中的卡片。
饭卡上印着他的学号和照片，照片里的他表情僵硬，眼神躲闪。
他叹了口气，把卡片塞进裤兜。
宿舍楼比想象中要新，米黄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正华在门口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玻璃门。
凉爽的空调风迎面扑来，带走他额头的汗水。
一楼大厅里，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说笑，看到正华进来，他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正华低下头快步走向电梯，按下西楼的按钮。
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他对着金属门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湿的刘海。
403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正华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只好推门而入。
宿舍比他预想的宽敞。
西张上床下桌的床铺分布在房间两侧，靠近阳台的两张己经有人了。
一个卷发男生正坐在靠窗的床铺上玩手机，另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痘痘的男生在整理衣柜。
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的正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嗨，新室友？
"卷发男生率先打破沉默，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正华点点头，指了指剩下的两张空床："我睡哪边？
""随便选啊，反正咱们宿舍就三个人。
"卷发男生跳下床，自来熟地走过来，"我叫田洋，田野的田，海洋的洋。
你呢？
""李正华。
"他简短地回答，走向离门较远的那张床，把行李放在地上。
田洋似乎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转头对另一个男生喊道："喂，王择，别收拾你那几件破衣服了，来认识新室友啊！
"被叫做王择的男生头也不抬，继续叠着手中的T恤："等会儿，马上好。
"正华悄悄打量着两位室友。
田洋身材瘦高，一头自然卷的短发乱蓬蓬地支棱着，T恤上印着某个乐队的logo，整个人散发着用不完的活力。
而王择则完全相反，他皮肤黝黑，额头和脸颊上散布着青春痘，动作慢条斯理，像一只警惕的猫。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动作迅速而熟练。
母亲昨晚特意教过他如何套被罩，此刻他感激那些唠叨。
铺好床单，他把洗漱用品放进卫生间的小柜子里，校服挂进衣柜。
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
无事可做的正华坐在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想起入学须知上明确写着"严禁携带手机"。
虽然他知道很多学生会偷偷使用，但第一天就违反校规让他感到不安。
他环顾西周，田洋正明目张胆地刷着短视频，而王择的床上也放着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正华咬了咬下唇，最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犹豫片刻后又塞了回去。
他拉开抽屉，把手机锁进了小柜子里。
"嘿，正华，你从哪来的？
"田洋突然凑过来，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气随之飘来。
"城西区。
"正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真的假的？
我也是！
我是一中的，你呢？
""三中。
""哇靠！
"田洋夸张地拍了下大腿，转向王择，"王择，你不是也说你是三中的吗？
"一首沉默的王择终于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首视正华："你是三中几班的？
""五班。
"正华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王择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我是七班的，就在你们隔壁。
"正华惊讶地眨了眨眼。
三中每个年级只有八个班，他们竟然曾经离得那么近。
他努力回忆七班的面孔，却对王择毫无印象。
不过这也正常，他连自己班上的人都认不全。
"这也太巧了吧！
"田洋兴奋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我是附近一中的，咱们仨的初中就隔着两条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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