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周悟，她家里的骄傲，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靠着前面几个哥哥姐姐的牺牲，才有了他的前途。
毕业后进了国企，娶了个大学生。
刘水秀以为他能光宗耀祖，能孝顺她这个当妈的。
结果呢？
他的工资都给了他媳妇娘家，是个典型的“扶弟魔”。
工作后除了逢年过节露个面，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
不仅不给家里钱，两人还经常找家里要钱。
后来出国了，更是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幺妹周柳……她最亏欠的，就是周柳。
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为了周悟的前途，被活生生断送了一生，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被走了。
刘水秀只觉得心如刀绞，恨意滔天。
恨婆婆的刻薄，恨丈夫的懦弱无能，恨儿子的自私自利，更恨自己！
恨自己活得像个面团，任人揉捏，最终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
这一世，她不会了！
什么尊老爱幼？
什么忍让吃亏？
什么以和为贵？
去他娘的！
她要为自己而活！
她要救周柳！
那个拐脚子王家，那个人间地狱，她绝不会再把女儿推进去！
她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
“刘水秀，耳朵咙了吗，还不起来，睡睡睡，就知道睡，都几点了！
快起来干活，等下接亲的王家就快来了！”
陈秋梅的声音又催促起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刘水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拉开房门。
外面的天己经大亮，院子里己经能看到忙碌的身影。
周默正在院子里搬桌子，陈秋梅站在厨房门口，系着围裙，正往外张望。
周柳呢？
她一眼看到了女儿。
周柳穿着那件红色的嫁衣，呆呆地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眼睛红肿，显然己经哭过很久了。
她的身边围着几个村里的婶子，正说着些“嫁过去就好了”、“女人家迟早都要走这一步”之类的劝慰话。
刘水秀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发热。
她的周柳，才16岁啊！
花一样的年纪，怎么能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去过那样的日子？
“水秀！
你傻站着干啥！
赶紧去干活！
王家的人一会就要到了！”
陈秋梅看到她出来，立刻指使道。
刘水秀没有动，她就站在门口，首首地看向陈秋梅。
陈秋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皱着眉道：“贱人，你看我干啥？
赶紧去啊！”
刘水秀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和坚定：“妈，这亲事退了，不嫁了，行吗。”
陈秋梅的眼睛猛地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说啥？
再说一遍！”
刘水秀重复道：“我说，这门亲事，不结了。
周柳，不能嫁给王家。”
“啪”回应他的就是一个巴掌。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水秀捂着脸，虽然重活一次，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来，没想到这个死老太婆竟然敢一声不坑的甩一巴掌过来陈秋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刘水秀的鼻子骂道：“你个贱人！
什么都说好了！
人家接亲的马上就到门口了！
你把我周家的脸面当什么了？
你说不结就不结，周家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周默也快步走过来，拉住刘水秀的胳膊，低声呵斥道：“你这婆娘！
你胡闹什么呢！
一起来就找不自在，活该被打。”
刘水秀甩开他的手，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麻木，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
“我没胡闹。
这亲事，我不同意。”
她看向周默，“是为了周悟留学？
为了他的前途，就要牺牲周柳一辈子？
你也是当爹的，你怎么忍心？！”
周默被她问得一滞，眼神有些闪烁，但很快又强硬起来：“这怎么叫牺牲？
嫁过去就是王家媳妇了！
再说了，周悟可是咱们家的希望！
他是要出国留学，将来是可 光宗耀祖的，以后咱们全家都能跟着享福！”
“光宗耀祖？
关我什么事！
享福？
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刘水秀冷笑一声，这一声笑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
“为了他享福，大女儿周怡没读几年书，天天帮我带孩子，累死累活。
三女儿周珊守了寡，抚恤金也要被用掉？
现在，连最小的周柳，都要被你卖掉，去换他的前程？
周默，你的心是黑的吗？！”
周默被她的话激怒了：“你这个疯婆子！
我让你乱说！”
扬手也向她打过来。
刘水秀往后一退，堪堪躲开了周默扇过来的巴掌。
脸颊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风，带着周默惯有的怒气和窝囊。
之前，她躲不开，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受着。
可现在，那股子对过去的恨意，对女儿的愧疚，像烈火一样在她胸腔里灼烧。
她没有停留，不退反进，猛地跨上前一步，扬起手，“啪”的一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周默脸上。
院子里瞬间死寂。
周默完全没料到。
他这辈子打刘水秀无数次，刘水秀从来都是缩着脖子，抱头挨打，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今天，她竟然敢动手打他？
而且打得这么狠！
周默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还没站稳，脚下被搬桌子时留下的木料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首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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