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着雪粒子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冯芷妤蜷缩在阳台角落,冻僵的手指捏着英语单词本,睫毛上凝着薄薄的霜花。
铁栏杆外,整座城市被夜色吞噬,只有零星几点路灯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这是后母第三次把她锁在阳台。
半小时前,她不过是想多留半碗饭菜给晚归的父亲,却被后母扯着头发骂“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铁门落锁的瞬间,冯芷妤听见弟弟在屋里咯咯笑着说:“姐姐变成雪人了!”
牙齿止不住打颤,她把冻得发红的脚掌缩进校服裤管。
英语单词本上的字母在泪光里模糊成跳动的蝌蚪,母亲临终前的话却愈发清晰:“妤妤要好好读书,去很远的地方......”那时病房的消毒水味混着母亲手背上的针眼,如今回忆起来竟比此刻的风雪更刺人。
阳台角落堆着几个纸箱,是她偷偷捡的废品。
最底层压着母亲留下的银镯子,边缘刻着缠枝莲纹,内侧歪歪扭扭刻着“平安”二字。
她摸出镯子贴在胸口,冰凉的金属渐渐有了温度。
月光透过锈迹斑斑的铁网洒进来,在镯子上流淌出银白的河。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孤寂。
冯芷妤忽然想起上周班主任说的话:“市里奥数竞赛下个月开始报名,一等奖能保送重点高中......”她握紧笔,在单词本空白处写下“竞赛”二字,笔尖划破纸张,洇出深色的墨点。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父亲醉酒的脚步声。
冯芷妤扑到铁门前,手掌拍在生锈的门板上:“爸!
爸!”
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后母尖利的嗓音刺破黑夜:“发什么疯!
深更半夜的!”
父亲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随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冯芷妤靠着铁门缓缓滑坐在地,眼泪砸在单词本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心里默念:“还有27天,等竞赛结束就好了......”冷风卷着雪片灌进领口,她却感觉不到冷了,只专注地在黑暗中复习那些烂熟于心的公式。
凌晨两点,铁门终于“咔嗒”一声打开。
后母披着睡袍,眼底满是不耐:“死在外面算了!”
冯芷妤攥紧单词本起身,冻僵的双腿几乎无法站立。
路过客厅时,她看见父亲歪在沙发上,嘴角挂着血渍,茶几上散落着撕碎的工资条。
回到房间,冯芷妤锁上门,把冻得失去知觉的脚塞进被窝。
台灯亮起的瞬间,她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睫毛上的霜花己经融化,脸颊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翻开单词本,新写的“竞赛”二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别怕,我在。”
字迹清秀,带着淡淡的铅笔灰。
窗外的雪仍在下,冯芷妤把母亲的镯子戴回腕间,开始整理奥数笔记。
台灯的光晕里,那些艰涩的几何图形仿佛化作通往远方的阶梯,而阳台外呼啸的北风,渐渐变成了梦想破土而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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