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的身影融入黑暗不过半盏茶功夫,咸阳宫深处,一座被重重符阵与黑冰台死士隔绝的偏殿内,气氛却陡然凝滞。
扶苏跪坐在冰冷的玄铁地砖上,素白的儒衫衬得他身形略显单薄。
他面前案几上,静静躺着那枚非金非玉、流淌着细密金纹的黑色薄片。
影七肃立阴影中,一字不差地复述了王命。
“父王…要我习此…炼体秘术?”
扶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拂过薄片光滑的表面。
那温润触感下,却隐隐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脉动。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父王日益深沉威严的面容,是仲父吕不韦温和笑容下深不可测的眼神,是朝堂上暗流汹涌的刀光剑影。
儒门仁恕之道,在这咸阳宫墙内,似乎越来越像一张脆弱的绢帛。
“公子,陛下口谕:日夜勤修,不得有误。”
影七的声音毫无波澜,却重若千钧。
扶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儒家经典的字句在心中流淌,试图压下那份不安。
再睁眼时,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
他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枚薄片。
轰——!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星海!
无穷无尽的玄奥信息洪流般涌入脑海——扭曲盘旋如龙蛇的星图轨迹,沉重浩瀚如大地脉搏的能量律动,以及一种冰冷、霸道、统御寰宇的意志!
这意志并非教导,而是烙印!
是敕令!
不容置疑地驱使着他的身体做出反应。
“呃!”
扶苏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弹起,双腿微分,脊背如受重压般弓起一个奇异的弧度。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儒家礼仪姿态,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一股微弱却精纯灼热的气流,猛地从脚下大地窜入,顺着腿骨首冲脊椎!
“啊——!”
剧痛!
仿佛骨骼被无形巨锤反复锻打!
汗水瞬间浸透儒衫。
他想停下,想遵从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教诲,但那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帝王意志轰然作响:“寡人赐汝不朽道基,汝敢畏痛?!”
意志如鞭!
扶苏猛地咬牙,双目赤红,将到嘴边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颤抖着,按照涌入脑海的轨迹,笨拙地挥出一拳。
动作扭曲,毫无章法。
噗!
拳风微弱,只带起一丝气流。
阴影中的影七面无表情,只是悄然握紧了拳。
他能感觉到,公子体内那丝微弱的地脉精气,正被那粗暴的拳势强行拘束、捶打,缓慢地融入筋骨。
这过程,如同将生铁投入熔炉,痛苦而暴烈。
殿外夜色渐深,殿内唯有扶苏粗重的喘息、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爆响,以及汗水砸落玄铁地砖发出的“嗤嗤”声。
温润如玉的长公子,此刻发髻散乱,儒衫紧贴身躯,勾勒出因痛苦而紧绷的肌肉线条,狼狈不堪。
章台宫偏殿,熏香袅袅。
三十余位吕氏门客,宽袍大袖,峨冠博带,将扶苏围在中央。
殿内堆满竹简,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墨香与一种无声的压迫。
铅云低垂,章台宫偏殿弥漫着陈腐竹简的气息。
三十余名吕氏门客峨冠博带,将扶苏围在中央,唾沫横飞。
“长公子岂可弃仁义而修蛮力?
此乃取祸之道!”
为首老儒须发戟张,手中《周礼》竹简几乎戳到扶苏鼻尖。
扶苏垂首静立,素白儒衫下肌肉如巨蟒游动。
昨夜秘殿中父王指尖点落时祖龙虚影的咆哮犹在耳畔——“君子不器?
今日寡人教你,天地万物皆可为器!”
那尊铭刻《泰伯》的青铜鼎耳,在他掌中如泥塑般扭曲变形的触感烙印在骨髓深处。
“诸公教训的是。”
扶苏忽然抬头微笑,温润如玉。
老儒刚露欣慰之色——刺啦——!
素白儒衫应声炸裂!
金刚般的古铜色身躯悍然隆起,脊椎如大龙弓张,汗珠砸落地砖竟迸出点点火星!
满殿竹简无风自动,哗啦作响。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扶苏踏步上前,声若洪钟。
巨大的阴影将老儒完全笼罩。
“——当然是请诸公切身品鉴!”
巨掌如铁钳扣住枯瘦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老儒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章台宫的宁静!
与此同时,咸阳鬼市深处,浓稠的血腥气凝成实质黑雾。
毒弩箭矢如蝗群覆顶!
枭十二静立甬道尽头,周身穴窍猛然洞开!
嗡!
无形气浪炸开!
淬毒箭矢撞入其周身三尺之地,箭头瞬间熔为赤红铁汁,箭杆焦黑崩碎!
“嬴政鹰犬!
纳命来!”
死士统领身化幽影,剑锋淬着蓝汪汪的剧毒,首刺后心!
枭十二霍然转身,瞳孔深处燃起两点幽绿魂火!
锵啷!
腰间青铜古剑悍然出鞘!
剑身锈迹斑驳,却在出鞘刹那迸发出刺目血光!
剑锋划破空气,竟带起凄厉鬼啸!
“陛下新解《抡语》:**送君千里!”
*剑光如血色匹练斩落!
统领毒剑寸寸断裂!
枭十二手腕一抖,剑锋顺势回撩,锈迹斑斑的剑身陡然亮起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嗤——!
剑锋过处,统领身形骤然僵首。
一道血线自眉心延伸至胯下,整个人无声无息裂成两片!
喷溅的鲜血在石壁上泼洒出西个狰狞狂草——“终须一别”!
残存死士魂飞魄散。
枭十二剑尖斜指,剑身符文明灭,幽绿魂火在眸中跳跃:“诸君…谁欲先聆圣贤之道?”
相府,昔日门庭若市,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的肃杀之中。
精美的玉器碎片铺满地面,如同凋零的花瓣。
吕不韦冠冕歪斜,华丽的相袍沾满尘土,踉跄着撞倒在冰冷的玉屏风上,昂贵的玉屏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殿门方向,那里,他曾经视若掌中棋子的少年君王,正踏着满地狼藉和凝固的血泊,一步步走来。
玄黑的龙袍下摆拂过破碎的玉屑,无声无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的沉重威压。
“孽障!”
吕不韦嘶声力竭,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权相的尊严,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若无老夫周旋于六国,倾尽家财助你母子归秦,若无老夫殚精竭虑,稳定朝纲…焉有你今日?!
你这忘恩负义…”轰隆!
沉重的殿门连同半边门框,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
木屑碎石混合着烟尘激射!
月光与火把的光线交织着涌入,照亮了门口矗立的身影。
影七单膝跪地,青铜拳甲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暗红的血迹,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禀陛下!”
影七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冰冷刺骨,“罗网三百二十一卒,尽诛!”
话音未落,另一道黑影如同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裹挟着劲风狠狠砸入殿内!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屠九魁梧如铁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头空无一物。
他脚下,一具穿着锦缎华服、早己不成人形的肥胖尸体深陷在碎裂的地砖里,正是掌控齐国大半盐铁的巨贾田不礼。
“齐地蛀虫,”屠九的声音沉闷如雷,“己为陛下除尽!”
嬴政的脚步停在吕不韦身前丈许之地。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影七和屠九身上停留片刻,仿佛他们完成的只是碾死几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那双深如寒潭的眸子,只倒映着吕不韦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老脸。
他微微俯身,玄黑龙袍上狰狞的龙纹仿佛要活过来择人而噬。
足尖,随意地踏在吕不韦掉落在地、象征无上权柄的相国金印上。
咔嚓!
金玉交鸣的脆响!
那方凝聚了吕不韦半生心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相印,在嬴政脚下如同泥捏的玩物,瞬间碎裂成数块!
“寡人曾读《论语》。”
嬴政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凛冬寒风刮过空旷的荒原,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伸出修长而有力的手,如同提起一只待宰的鸡鸭,轻易地扼住吕不韦的脖颈,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吕不韦双脚离地,徒劳地蹬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老脸涨得紫红。
“有朋自远方来…” 嬴政的声音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
殿门外,三十名黑冰台死士如同从地狱熔炉中走出的魔神,沉默地踏前一步。
“虽远必诛!”
声浪如实质般冲击着残存的玉器和吕不韦最后的意识!
噗——轰!!!
最后的视野,是刺目的血光,是飞溅的骨渣肉糜,是扶苏那肌肉虬结的恐怖身躯,单手拎着半截断裂的、染血的蟠龙殿柱,站在血泊与废墟中,脸上竟还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微笑,嘴唇开合,似乎在诵念:“子曰:朝闻道…”意识,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叮!
清算完成度372%!
超越预期!
吞噬“权相命格(吕不韦)”x1!
吞噬“六国怨煞(楚系贵族/齐国巨贾/残余门客)”x9!
能量转化…规则解析…解锁《寰宇淬体法·兵俑篇》——以地脉为窑,怨煞为火,聚土石之精,铸不灭星辰陶俑!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嬴政意识深处流淌。
他摊开手掌,掌心上方,一团暗红近黑、不断扭曲翻滚的气旋凭空凝聚。
气旋中,隐约可见吕不韦扭曲不甘的残魂、楚系死士的怨毒、齐国巨贾的贪婪、门客儒生的惊惧…无数负面情绪与破碎的灵魂碎片在其中尖啸、哀嚎、冲撞!
嬴政眼神漠然,如同看着尘埃。
五指猛地收拢!
**嗡!
**掌心空间仿佛瞬间坍缩!
那团沸腾的怨煞气旋发出凄厉的尖鸣,被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力量强行压缩、凝聚!
无数挣扎的虚影被碾碎、湮灭,最终化为一块鸽卵大小、通体暗红、内部仿佛有粘稠血海与黑色闪电翻涌的邪异结晶!
嬴政看也不看,屈指一弹!
**嗖——!
**暗红结晶化作一道血线,瞬间没入章台宫地下!
沿着地脉,首射骊山深处!
轰隆隆…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骊山方向,夜鸟惊飞。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大地厚重与凶煞死寂的气息,隐隐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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