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雨水像无数银针刺穿夜幕,龙虎山巅的破败道观在雷暴中摇摇欲坠。
十五岁的张玄清跪在三清像前,手腕悬颤地抄写着《度人经》。
墨汁混着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团灰痕。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他强迫自己默诵经文,却压不住牙齿打战的声响。
**咔嚓!
**一道霹雳劈断院中老槐,电光刹那照亮窗外——师父张九溟的道袍被血浸透,正与一道黑影缠斗。
那黑影所过之处,青石地砖寸寸崩裂,腐臭味穿透雨幕钻入鼻腔。
---(三日前)锁魂坛在供桌上嗡嗡震颤,坛口朱砂符咒己被血泪浸透大半。
“求求你……我娘子临盆,只想见她最后一面……”饿死鬼的哀求声像钝刀割着玄清的耳膜。
他瞥向门外——师父正在后山采药,日落前绝不会归来。
咔嗒。
锁扣弹开的瞬间,青烟化作佝偻老妇,朝玄清重重磕了三个头,消散在晨光中。
啪!
归来的张九溟一掌掴在少年脸上,力道大得让他撞翻香案。
“跪着!
抄三百遍《度人经》!”
师父指尖戳向饿死鬼遗留的怨气残痕,“鬼有执念可度,僵无情智必诛!
今日对鬼心软,他日必成苍生大祸!”
玄清盯着青砖缝里挣扎的蚂蚁,低声嘟囔:“您总说僵无灵智……若有一日,僵也生出人性呢?”
回应他的是拂尘抽在背脊的闷响。
---轰隆!
血罗刹的利爪撕开最后一道符阵,道观梁柱应声坍塌。
张九溟踉跄后退,手中桃木剑己断成两截。
“师父!”
玄清要冲上前,却被一道金光结界弹回殿内。
“闭眼!
念《净心咒》!”
张九溟嘶吼着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一道陈年爪痕——与血罗刹的指甲完全吻合。
腐臭的阴风灌入玄清喉管。
他眯眼从指缝窥见:血罗刹黑袍下的躯体布满符咒烙痕,心口处钉着半枚断裂的铜钱,铜锈混着黑血滴落,在地面灼出缕缕青烟。
噗嗤!
利爪贯穿张九溟胸膛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玄清看见师父染血的嘴角勾起笑意。
“血咒……缚僵术……”张九溟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符箓。
他的皮肤自指尖开始炭化,青焰顺着血管窜上脖颈:“玄清,接印!”
天师印从祖师像掌心飞出,化作金光烙入少年右掌。
剧痛让玄清惨叫出声,恍惚间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百年前龙虎山围剿尸潮、师父年轻时以铜钱封僵、血罗刹在炼尸鼎中挣扎咆哮……咚!
槐木棺盖重重扣合,血罗刹的咆哮震碎残窗:“九幽开眼时,道门皆殉葬!”
暴雨在黎明前歇止。
玄清跪坐在瓦砾堆里,怀中师父的尸身轻得像一具纸扎人。
晨光落在张九溟焦黑的右手上,那里紧紧攥着半卷残符。
“松手啊师父……”他一根根掰开僵硬的手指,符纸边缘的焦痕刺得眼眶生疼。
残符绘着昆仑山脉,峰顶被朱砂勾出一只狰狞鬼眼。
鬼眼瞳孔处粘着暗褐色污渍,玄清凑近轻嗅——是血,师父的血。
山风卷走余烬,他望向棺木上震颤的封僵符,突然发疯般撕扯道袍下摆。
布条缠裹手掌,连天师印的金纹一并掩去。
“我不能逃……”他背起师父的尸身,踩过积水中的倒影,“天师道……只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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