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秋风裹着细雨漫进校园，食堂的玻璃窗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周焕握着不锈钢餐盘排在队伍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薄荷糖铁盒。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的背脊瞬间绷紧。
"阿姨，能不能少打点青椒？
"秦臆博踮着脚，对着窗口里的阿姨露出讨好的笑容。
她今天穿着米白色针织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银色星星手链。
周焕看着她接过餐盘时微微皱起的眉，盯着那盘青椒炒肉丝发怔的模样，握着餐盘的手指悄然收紧。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周焕鬼使神差地选了和她同样的排骨炖土豆，又多打了一份清炒时蔬。
当他端着餐盘转身，正撞见秦臆博抱着餐盘在寻找空位，目光扫过她垂落的发丝，他听见自己说："坐这儿？
"声音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秦臆博愣在原地，眼睛弯成月牙："哟，学霸赏脸一起用餐？
"她在对面坐下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橘子味。
周焕低头喝汤，任由热气模糊眼镜片，试图掩盖耳尖的红晕。
瓷勺碰撞餐盘的声响中，周焕瞥见秦臆博用筷子尖挑起青椒，小心翼翼地搁在餐盘边缘。
她鼓着腮帮子戳肉丝的模样，让他想起上周值日生检查时，在她课桌里瞥见的速写本——扉页画着只被青椒追着跑的卡通小熊，旁边写着"青椒退退退"。
汤勺在紫菜蛋花汤里转了个圈，周焕夹起她盘里的青椒，动作自然得像是每日必做的功课："维生素A对眼睛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措辞太过生硬。
秦臆博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盯着他把青椒混着米饭吞下，喉结轻轻滚动。
"周焕，"她突然笑出声，马尾辫扫过搪瓷餐盘发出细微的声响，"你像我家养的金毛，什么都吃。
"食堂广播适时响起午间新闻，盖住了周焕发烫的耳尖。
他往她碗里添了块炖得软烂的排骨，青瓷碗沿还沾着她刚才喝汤留下的浅淡唇印。
窗外的雨渐渐变成毛毛细雨，玻璃上的水痕蜿蜒成不规则的线条。
秦臆博用吸管戳破酸奶包装，橙黄色的果肉沉在杯底："下周数学竞赛，借我笔记？
"她说话时，阳光透过水雾斜斜照进来，在她睫毛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周焕推过整理好的错题集，指尖擦过她接过本子时微凉的指尖，像触到了深秋清晨的露水。
餐盘里的饭菜渐渐见底，周焕数着她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
当她把最后一口米饭扒进嘴里时，他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把她不爱吃的胡萝卜丁，都挑到了自己盘里。
起身收拾餐盘时，两人的手指同时触到桌边的纸巾盒，又触电般同时缩回。
"我帮你。
"周焕抢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时特意折成小方块。
秦臆博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心，像羽毛轻轻扫过。
她起身时，发梢扫过他校服领口的校徽，留下若有若无的香气。
细雨沾湿了回教室的石板路，秦臆博晃着空餐盘哼歌。
周焕落后半步跟着，看她帆布鞋踩碎水洼里的银杏叶。
风卷起她的校服衣角，他伸手欲抓又停在半空，最终只是默默把她遗落在餐桌上的小熊发圈，塞进了自己校服口袋。
回到教室，周焕打开数学竞赛笔记，扉页夹着的银杏书签轻轻晃动。
他翻开新的一页，红笔写下今日的日期，犹豫片刻，在边角画了只叼着青椒的小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亮了草稿纸上未干的字迹，也照亮了少年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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