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街47号的门牌歪斜地挂在生锈的铁栅栏上,像颗摇摇欲坠的烂牙。
沈夜站在巷口,盯着那扇漆皮剥落的铁门看了足足五分钟。
晨光刺得他眼球发疼——宿醉、失血,加上整夜未眠,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里仿佛灌了铅。
他摸了摸右臂的伤口。
缝合线整齐得令人不适,像是某种冰冷的嘲笑。
“地下诊所……”他嗤笑一声,抬脚踹开了铁门。
门没锁。
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夜眯起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十平米不到的空间里,一张不锈钢手术台占据中央,墙边的药柜玻璃碎了一半,里面零星摆着几盒过期药片。
“没人?”
他踢翻脚边的空针管,金属滚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角落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沈夜猛地转身。
药柜后方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拼命往纸箱里塞东西。
“小鬼。”
沈夜一把拎起那孩子的后领,“这儿的医生呢?”
男孩约莫七八岁,脏兮兮的脸上只剩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死死抱着怀里的药盒,突然张嘴咬在沈夜手腕上。
“操!”
沈夜吃痛松手,男孩泥鳅似的蹿向门口,却被他揪住衣领拽了回来。
药盒摔在地上,几支胰岛素滚了出来。
“偷东西?”
沈夜用膝盖压住男孩后背,从他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昨晚那个医生站在诊所门前,身边围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男孩突然不动了。
“林医生……”他声音发抖,“还给我。”
沈夜盯着照片角落的日期:“三个月前”。
那时的医生还没眼下那片青黑,白大褂也没现在这么旧。
“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的沉默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
沈夜从手术台下摸出部老式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药剂配送”西个字。
他按下接听键。
“林医生!”
电话那头语速飞快,“老吴的胰岛素我放后门了,那群疯狗又在码头闹事,我……”沈夜挂断电话,拎起男孩:“带路。”
码头集装箱的阴影里躺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小腿上一道刀伤深可见骨。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老人看到沈夜,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
男孩扑过去按住伤口:“吴伯,林医生呢?”
“被黑皮狗带走了……”老人咳出一口血沫,“今早来查黑诊所……咳咳……”沈夜蹲下身,扯下老人脖子上的汗巾扎紧伤口。
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最近的医院多远?”
“十分钟车程。”
男孩声音发颤,“但他们不会收的……吴伯没医保……”沈夜摸出那张染血的钞票塞给男孩:“去叫车。”
他背起老人时,听见集装箱后传来脚步声。
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拎着钢管围了过来,为首的光头咧嘴一笑:“这老东西欠的钱,你替他还?”
钢管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夜把老人交给男孩:“跑。”
第一根钢管砸下来时,沈夜侧头避过,反手拧断了对方手腕。
惨叫声中,他夺过钢管捅进另一人腹部,却被第三人从背后偷袭。
钢刃划过脊椎的瞬间,他想起昨晚医生缝合伤口时冰冷的指尖。
血滴进眼睛里时,他听见警笛声。
光头骂了句脏话,拽着小弟钻进面包车。
沈夜踉跄着扶住集装箱,看见男孩领着救护人员冲过来。
“人呢?”
医护人员皱眉。
男孩呆住了。
地上只剩一滩血和沈夜扯下的半截袖管——人不见了。
码头废弃灯塔的顶层,沈夜用偷来的绷带缠住后背的伤。
从这里能看到诊所后门停着一辆警车,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被押进车厢。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目光精准地撞上三百米外沈夜的视线。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别过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