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你抽什么疯？”
周宇把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一推，后槽牙咬着笔帽，胳膊肘又往陈风那边挤了挤。
这小子刚才还对着《蜀道难》发呆，这会儿却掏出数学练习册，钢笔在草稿纸上戳得 “沙沙” 响，跟要把纸戳穿似的。
陈风笔尖一顿，盯着纸上歪歪扭扭写的 “3.17 重生”，手指蹭了蹭毛糙的纸边。
上辈子这会儿，他正趴桌上补觉，满脑子都是网吧新游戏攻略。
现在倒好，老妈在市一医院急诊科的样子、老爸骑破自行车送他上学的背影，跟老电影似的在眼前循环播放。
以前嫌老妈唠叨 “别总吃泡面”，嫌老爸车筐里的保温桶丢人。
可重生前最后一次见，老妈头发全白，老爸扶轮椅的手都在打颤。
“喂！”
周宇拿橡皮砸他手背，“张老师刚讲‘扪参历井仰胁息’，你倒好，算上三角函数了？”
陈风抬头，撞进同桌镜片后的疑惑眼神。
周宇校服第二颗纽扣快掉了，里面发白的蓝 T 恤领口还沾着饭粒。
上辈子同学会上，这小子西装笔挺地说 “当年要不是你拽我打游戏，我早考上清华了”，现在呢，满脸青春痘泛着油光，连吐槽都带着奶味。
“昨晚做了个怪梦。”
陈风把练习册往旁边一推，语气随意，“梦见自己三十多，在医院守着病床，旁边全是空药盒…… 还梦见我妈头发白透了，拉着我说‘小风啊，你小时候最馋校门口的糖画’。”
周宇笔帽 “啪” 地掉桌上，伸手就摸他额头：“没发烧啊？
你平时可不整这肉麻兮兮的玩意儿。”
手摸上去温度正常，可陈风眼里的光看得他发毛 —— 亮得不像十七岁该有的迷茫，倒像他爸当年辞职下海，在酒桌上喊 “我要大干一场” 时的眼神。
“行行行，当我没问。”
周宇缩回手，抓了抓炸毛的头发，“要说怪事儿，咱班倒有一桩，龙波那孙子又作妖了。”
他压低声音，脖子往讲台伸了伸，“今早我看见他抱个纸箱放赵子秋桌上，还系着粉色蝴蝶结，人家理都没理，首接让班长转交学生会了。”
陈风耳朵一下支棱起来。
他侧过身，越过前排晃悠的脑袋，看向教室后排。
穿月白连衣裙的赵子秋正低头翻书，发梢被风轻轻吹起。
上辈子跟她总共说过不到十句话，就记得她是年级第一，后来成了顶尖律师，在法庭上怼得法官都没脾气。
“纸箱里装的啥？”
周宇乐了：“还能是啥？
上周送手工饼干，前天送定制书签，今天换星空灯了。
龙波非说‘女生都爱浪漫’，也不看看人家赵子秋。
上次被堵着问‘喜欢啥’，人家说‘《法理学初阶》’，他转头买套《霸道总裁爱上我》。”
正说着，教室后排 “哗啦” 一声。
龙波红着脸从赵子秋座位旁站起来，怀里纸箱抱得死紧，蝴蝶结都歪了。
赵子秋眼皮都没抬，指尖在书页上划过，跟片安静的白蝴蝶似的。
“你说，” 陈风突然开口，“要是有人认真问赵子秋想要啥，她会咋答？”
周宇一愣，挠挠后颈：“老陈你今天邪门儿了？
平时你就盯着游戏装备，该不会…… 你也看上赵子秋了？”
陈风没接话，盯着赵子秋发顶翘起的小发旋。
上辈子参加她婚礼，听她说 “最后悔的，是没在十七岁告诉那个总塞错题本的男生，我其实……”“叮铃铃 ——” 下课铃救了场。
周宇抄起篮球就要冲，到门口又探回脑袋：“下午摸底考，函数极值那题我可等着抄你答案！”
陈风看着他跑远，低头翻开课桌里的报考指南。
新印的纸张还带着墨香，“华南理工大学” 和 “中山大学” 的简介并排躺着。
上辈子图个 “就业率高” 选了华工，在流水线干了十年。
现在，他手指停在 “中山大学・信息科学与技术学院” 上，突然想起 2010 年腾讯在深圳招手游开发实习生，中大到深圳，不过两小时车程。
窗外梧桐叶沙沙响，光斑落在 “中山大学” 几个字上。
陈风合上指南，心跳快得像打鼓。
这一次，他要选条能看见海的路。
“你这堂课魂都没了，不能因为讨厌英语就摆烂吧，高考占 150 分呢！”
课间，周宇又凑过来。
陈风琢磨半天，才慢悠悠开口：“柏涵，我刚才做了个超长的梦。”
“课间才十分钟，能做啥长梦？”
周宇撇嘴。
“梦见你和你老婆离婚了。”
“放屁！
我还梦见你打一辈子光棍呢！”
周宇急了，他连恋爱都没谈过，“结婚” 对他可是神圣话题。
“还真被你说中了。”
陈风叹气，上辈子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离谱。
没一会儿，周宇又凑过来：“梦里我老婆漂亮不？”
“有点姿色，就是太能忽悠，结婚前把你迷得五迷三道。”
“滚！”
周宇转身要走，又被陈风叫住。
陈风望着教室外追逐打闹的同学，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果然，年少的朋友才是彼此青春的收藏家。
他上辈子蹉跎半生，现在老天给了次重来机会，这就有点 bug 了啊。
但转念一想，都重获新生了，不 BUG 点怎么行？
否则，拿什么改写人生？
下午摸底考，陈风盯着试卷上的函数极值题，原来以为会是看天书，毕竟都很多年没有接触f(x)、sin、㏒这些符号了，当看到第一题，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解题思路，自动在脑海里浮现出来，陈风嘴角勾起笑。
周宇偷偷往这边瞄，被他用笔尖敲了敲桌面：“自己写，这题高考必考。”
哪怕陈着顺利解出了这道题，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思索片刻又连续做了几道其他类型的数学题，接下来换成了物理和化学，最后发现大部分都能迎刃而解。
陈风突然明白，其实重生只是多了一段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原本脑海里的知识并没有遗忘，并且今年的高考题似乎好像都记得，那么自己是开“重生挂”了。
陈风心脏突然不受抑制的跳动起来，因为自己可能考上中大了。
交卷时，周宇抓着头发哀嚎：“老陈你今天开挂了吧？
数学后面的题你居然全解出来了！”
陈风没说话，把报考指南往周宇面前一推：“有空看看中山大学，咱一起考过去。”
周宇瞪大眼：“你疯了？
就咱俩这成绩，考中大跟登天似的！”
“重来一次，不爬高点，多浪费？”
陈风挑眉，前世错过的机会，这一世他要一个个抓回来。
窗外阳光正好，梧桐叶沙沙作响，十七岁的教室，正酝酿着一场改天换地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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