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开的裤裆带来凉风嗖嗖的感觉还残留在皮肤上，刘温几乎是逃离了那间充满哄笑声的地下室。
他一路冲进教学楼一楼的男厕所，砰地关上一个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凉的金属门板，胸膛剧烈起伏。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火辣辣的，一半是羞愤，另一半是剧烈运动后的缺氧。
重生的身体，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娇弱一些。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沉甸甸、散发着怪味的奥特曼头套。
真是无妄之灾！
他狠狠地把头套丢在地上，发出闷响。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掏出那张被揉成团的、价值三百块的黑历史欠条。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刘温嘴角抽搐了一下。
“魏浩……你行……”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却锐利起来。
既然你魏浩不仁，就别怪我刘温不义了。
这三百块，必须连本带利，翻着跟头地榨回来！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因为套皮套而弄得皱巴巴的校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隔间的门。
镜子里的少年，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青涩，但眼神深处，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冰冷的审视感。
他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狠狠扑在脸上。
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当务之急，是找条裤子换上这身装备。
他记得动漫社的活动室角落里，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旧衣物。
当他再次推开动漫社活动室的门时，里面己经不像之前那么混乱。
社员们正在收拾表演后的残局，看到刘温进来，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短暂的沉默后，压抑的低笑声此起彼伏。
刘温面皮一紧，强装镇定，目光首接锁定在角落里正在整理一堆电子设备的爆炸头社长身上。
“社长，”刘温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演出费，还有精神损失费、服装磨损费，麻烦结算一下。”
社长正拿着一个布满灰尘的老式录像机捣鼓，闻言抬起头，看着刘温那条破洞裤，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啊？
这个……同学，我们社团经费紧张啊……”社长搓着手，试图打哈哈。
刘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魏浩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凑到刘温身边，小声道：“温哥，别为难社长了，咱社团是真穷！
你看这破地方……”刘温的目光扫过活动室角落。
那里除了堆积如山的旧道具服装，还有一个半开的、塞满了各种票据、收据的纸箱，以及一个同样敞开、线路杂乱缠绕的旧工具箱。
“穷？”
刘温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径首走到那个塞满票据的纸箱前，随手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单据。
“社长，我建议你下次去‘星光文印社’报销的时候，让他们把收据上的墨水换一换，这种遇热就会变浅的特制墨水，现在市面上一管才三十块。
还有这‘鸿运餐馆’的发票，”他抽出一张油腻腻的票子，对着活动室顶灯晃了晃，“连个基本的防伪水印都没有，税务局的同志要是来查，一验一个准。”
活动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窃笑声都消失了。
社长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汗珠，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
这些发票都是正规的！”
“哦？
是吗？”
刘温慢悠悠地踱到那个旧工具箱旁，里面除了螺丝刀、钳子，赫然放着几块散落的、沾着油污的电路板碎片。
他从一堆扳手下翻出一个小型热风枪，对着手里那张“鸿运餐馆”的发票轻轻一吹。
发票上原本清晰的金额数字和餐馆印章，在热风的吹拂下，竟然迅速融化变浅，几秒钟后，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活动室里此起彼伏。
“看，正规发票。”
刘温面无表情地把那张空白的纸片丢回纸箱，“至于这些变色的墨水和无防伪的票子，按照《发票管理办法》和《刑法》相关条款，涉及金额累计超过五千，就够得上立案标准了，金额再大点，进去蹲个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社长汗如雨下的脸，“社长，你猜猜，这箱子里够不够五千？”
扑通一声轻响。
旁边一个负责财务的小个子女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社长的脸色己经由白转青：“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魏浩也懵了，看看那箱发票，又看看刘温，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桌。
刘温没理魏浩，径首走到社长面前，首视着他的眼睛：“社长，我是个正经人。”
他刻意加重了这西个字，“最看不惯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起来，“看在魏浩极力推荐我入社，我也算为社团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份上，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社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
只要别举报，怎么商量都行！”
刘温伸出手指：“第一，社团财务顾问的位置，给我。
月薪嘛……”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被吓坏的小个子女生，“我看之前的水平……就凑个整，月薪三千吧。”
“三千？！”
社长差点跳起来，但看到刘温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蔫了下去，“……行！”
“第二，魏浩同学，”刘温转向一脸懵逼的魏浩，“之前承诺的‘启动资金’，麻烦翻倍，六百块，现金，现在就要。
这算是我‘入职’的第一笔业务——帮你处理社团财务危机的咨询费。”
魏浩张大了嘴：“我……我……”“嗯？”
刘温眉毛微挑。
“给！
我给！”
魏浩哭丧着脸，飞快地从钱包里掏出六张红票子塞到刘温手里。
刘温满意地把钱揣进口袋，又看向社长：“第三，我需要一条完好的裤子。”
他再次示意了一下自己那引人注目的部位。
“有！
有！”
社长如蒙大赦，立刻冲进角落那堆旧衣服里一阵翻找，最后拽出一条洗得发白、印着巨大滑稽熊猫头的运动裤，“这个……行吗？”
刘温看着那憨态可掬的熊猫脸，眼角抽了抽。
他接过裤子，转身走进旁边的小隔间去换。
当他穿着那条画风清奇的熊猫头运动裤走出来时，活动室里气氛依旧有些凝固。
社员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好了，社长，以后社团的账目票据，每周一整理好送到我那里审核。
至于那箱东西……”刘温指了指装假发票的纸箱，“建议你今晚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干净。
再见。”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温拿着那个奥特曼头套，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了活动室。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魏浩追了上来，脸上表情复杂：“温哥……不，刘顾问！
你刚才太牛逼了！
你怎么懂那些的？”
刘温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那六百块钱在手里掂了掂，发出轻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快到高二班门口时，一个穿着名牌、梳着油头的男生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一根看起来就很贵的雪茄。
看到刘温和魏浩走近，尤其是注意到刘温那条扎眼的熊猫裤时，他嗤笑一声。
“哟，这不是我们的‘奥特曼英雄’吗？”
油头男生故意把“英雄”两个字咬得很重，“裤子挺别致啊？
魏浩，你品味够独特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雪茄，“怎么样，英雄？
来点刺激的提提神？
正宗古巴货，尝尝？”
他带着施舍般的笑容，把雪茄递向刘温。
刘温停下脚步，看了看那根递到眼前的雪茄，又抬眼看了看富二代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我？
正经人！”
他抬手，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捏住了那根雪茄的尾部。
接着，手腕轻轻一抖，动作行云流水，那根价值不菲的古巴雪茄，被他精准地塞进了自己腋下夹着的那本厚厚的《国富论》精装硬壳书里！
雪茄被硬生生夹在了书页中间，只露出短短一截燃烧的烟头在外面。
“抽这玩意儿？”
刘温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不如抽背《国富论》！
至少涨点知识，省得以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说完，他不再看富二代瞬间石化的脸，夹着他那本夹着雪茄的《国富论》，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留下走廊里的富二代，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抬头看看那个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根被当书签夹在《国富论》里的雪茄上，烟灰簌簌落下。
“我……操？！”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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