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依旧是森林深处,树木更加古老巨大,形态也越发扭曲奇诡,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般裸露在地表。
光线更加昏暗,却奇异地不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有种静谧的、被庇护的安全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难以形容的气息,古老、纯净、带着淡淡的凉意,像初雪后森林的味道。
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
森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鬼使神差地,时染迈开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股呼唤传来的方向走去。
她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古木根须间穿行,像一只误入巨人国度的蚂蚁。
越往深处走,那股令人舒适的暖流就越发明显,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滋养着她这具先天不足、此刻又饱受惊吓的小小躯壳。
周围的植物也变得越发奇异,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寂静无声。
终于,她拨开一片垂落的、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巨大蕨叶。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片被巨大古树环抱的林间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近乎透明的紫色水晶。
水晶高达数米,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内部流淌着液态星辰般的光华,神秘而瑰丽。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水晶中央封存的身影。
一个少年。
他悬浮在水晶的核心,仿佛沉睡了千万年。
身形修长,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式样古朴、看不出材质的银白色长袍。
一头长长的、如同流动水银般的发丝,在水晶的光华中闪烁着冷冽而高贵的辉光。
他的面容精致得超越了凡俗的想象,每一处线条都像是造物主最精心的雕琢,带着一种非人的、惊心动魄的俊美。
长而浓密的银色睫毛覆盖着眼睑,肤色是近乎冰雪的冷白。
他就那样安静地沉睡着,周身散发着一种亘古长存的寂寥与无法言喻的、沉睡的威严。
整片禁区的威压,似乎都源于这块水晶,源于水晶中沉睡的他。
时染看得有些呆了。
这少年是谁?
书中没有提到过啊?
她脑中闪过无数疑问。
或许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或许是空气中那股奇异暖流的指引,又或许只是纯粹被这超越了想象极限的美丽所蛊惑,时染完全忘记了潜在的危机。
她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块巨大的紫色水晶。
小小的身影停在巨大的水晶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水晶内部流淌的星辉光芒柔和地映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映亮了她清澈却带着浓浓困惑的眼眸。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那只瘦小还沾着泥土和草屑的手,带着一丝孩童般纯粹的好奇,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那光滑冰凉的水晶表面。
指尖传来冰玉般的触感。
就在接触的刹那——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禁区深处亘古的寂静。
时染吓得猛地缩回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只见她指尖触碰过的那一点水晶表面,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悄然浮现。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无数道细密的裂痕以那一点为中心,疯狂地向着整个巨大的紫色水晶蔓延开去!
噼噼啪啪的碎裂声连成一片,水晶内部流淌的星辉光芒骤然变得紊乱而刺眼!
轰——!
巨大的紫色水晶在时染惊骇的目光中,轰然崩碎!
没有想象中水晶碎片西散飞溅的恐怖场面。
那坚硬的水晶在崩碎的瞬间,仿佛化作了亿万点细碎的、闪烁着星光的紫色萤火,无声地、温柔地飘散开来,如同下了一场梦幻的紫色光雨,将整个林间空地映照得流光溢彩。
光雨的中心,那个银发的身影失去了依托,缓缓地、轻盈地落在了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地上。
他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态,银色的长睫如同蝶翼般覆着。
时染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闯祸了?
她把人家“家”给弄碎了?
这沉睡的大佬要是醒了,会不会一巴掌拍死她这个小不点?
就在她惊恐得想要后退时,那个沉睡的身影,动了。
覆盖在眼睑上的长长银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缓缓掀起。
一双眼睛,如同破开万年冰封的寒渊,展露在时染面前。
那是最深邃纯净的冰蓝色。
像是凝结了极地最清澈的天空和最古老的冰川,剔透得不含一丝杂质,冷冽得足以冻结灵魂。
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诞生又寂灭的轨迹在无声流转。
这双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整个禁区深处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无形的威压瞬间飙升到极致,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是属于食物链最顶端、俯瞰众生的存在苏醒时,自然散发出的、令万物臣服的恐怖气场!
时染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
完了!
这眼神太可怕了!
比外面那些风狼恐怖一万倍!
她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然而,就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时染小小的身影时。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绪风暴在那双冰冷的眸底轰然炸开,如同冰封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
紧随其后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小心翼翼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满溢出来。
虔诚与温柔交织,形成一种令人心魂震颤的、近乎顶礼膜拜的狂热光芒!
但这光芒,仅仅存在了一瞬。
快到让时染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少年缓缓坐起身,动作带着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的优雅与生涩。
他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垂落在散发着微光的苔藓地上。
那身古朴的银白长袍纤尘不染。
他的目光,落在了时染身上。
时染的小心脏还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情绪风暴里疯狂蹦迪,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随时准备逃跑。
虽然理智告诉她,逃跑可能是徒劳的。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那双冰蓝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平静无波。
片刻,在时染越来越局促不安的目光中,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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