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带着一股铁锈和廉价油漆混合的味儿,蛮横地撞开半掩的出租屋门。
那扇薄得像纸片似的门板,撞在墙上,“哐当”一声闷响,又弹回来,有气无力地晃荡着。
灰尘在从门口斜切进来的那一缕惨淡光线里疯狂地舞动,像无数细小的、濒死的飞虫。
李强就歪在那张嘎吱作响的破板床上。
左腿,从大腿根儿往下,被一圈圈厚厚的、泛着脏污黄色的石膏死死裹住,沉甸甸地坠在那里,像个不属于他的累赘。
每一次试图挪动,哪怕只是脚趾头轻微地蜷缩一下,一股钻心刺骨的锐痛就从骨头缝里猛地炸开,顺着脊椎一路窜上脑门,激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那件洗得发硬的工字背心。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膏药挥之不去的刺鼻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怎么也挥不掉的……腐烂的甜腥气,那是他腿上伤口渗出的脓液,混着汗水和灰尘的味道。
屋里静得吓人。
只有他粗重得像拉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墙角那只老式挂钟,钟摆一下、一下,有气无力地晃荡着,声音空洞得让人心慌。
他费力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浑浊的目光在狭小、凌乱、光线昏暗的屋子里一寸寸扫过。
墙角堆着他出事前从工地扛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拆封的两袋水泥,灰扑扑的袋子被老鼠咬破了洞,露出里面同样灰暗的内容物。
旁边是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旧二八大杠自行车,车胎瘪着,链条上挂满了干涸的泥巴块。
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蔫头耷脑。
桌子上,还扣着昨晚吃剩下的半碗清水煮挂面,汤早就凝成了一层浑浊的油膜,几根面条软塌塌地粘在碗壁上。
唯独少了点什么。
李强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沉到了冰冷的胃里,冻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像冰冷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伸手,不顾腿上撕裂般的剧痛,发疯似的在床头、枕头底下、被褥缝隙里胡乱摸索。
动作太大,牵扯着伤腿,疼得他眼前金星乱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有!
到处都没有!
那个藏着他所有希望、所有未来、所有用一条腿换来的“保障”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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