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汗臭与陈旧木材的气味混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的意识体像一层透明的薄纱,悬浮在那间狭窄号舍的上方,眼睁睁看着那位第19世的自己——那个青衣书生,在进行一场史诗级的“作死”表演。
主考官的脸色己经从铁青转向了酱紫,指尖敲打木栏的力道加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木头戳穿。
“巳时三刻!”
声音如同惊堂木,炸响在这片寂静的“真空地带”,“满场皆闻落笔沙沙,唯汝此处,寂若寒潭!
汝,在作甚?!”
案后的第19世陈默,终于缓缓起身。
他动作从容,宽袖拂过桌面,带倒了笔山,毛笔滚落一地,他却浑不在意,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面向主考官,优雅一揖。
然后,他抬手指向号舍窗外那纷扬如雪的柳絮,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淡然:“大人,可见窗外柳絮?
不争春光,不慕松柏,随风而起,落地而眠。
学生愿效仿此物,不占榜上一席,不夺同侪半分机缘……噗——”陈默意识体如果能发出声音,此刻一定喷出了一口老血。
“哥们!
你不想考就交白卷滚蛋啊!
搞什么柳絮行为艺术?!
还‘不夺同侪半分’?
你这碗躺平的鸡汤是不是馊了啊?!”
他无形的意识在疯狂咆哮,如果意念能形成实体,现在一定掐着前世自己的脖子疯狂摇晃。
特写主考官的脸。
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一把抓起案上那张干净得刺眼的试卷,狠狠拍在桌面上!
“砰!”
砚台被震得跳起,里面浓黑的墨汁泼洒出大半,污浊了桌案,也像极了主考官此刻的心情。
“狡辩!”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嘶嘶的寒气,“若人人都学汝……”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只见第19世陈默,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关切”的神情,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他那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个……干瘪的、看起来硬得能当砖头的馒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馒头掰成两半,递向主考官,语气真诚得让人怀疑人生:“大人巡考半日,饥渴否?
学生这份午膳,愿与大人分食……轰——!”
陈默意识体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这不是作死,这是自杀式袭击!
用馒头贿赂主考官?
还是在科举考场上?!
这是哪个品种的脑回路才能想出来的操作?!
主考官的眼睛猛地瞪圆了,里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面部肌肉扭曲,那表情不像是在感动,更像是要呕出什么来。
他指着第19世陈默的手指颤抖着,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身体猛地一个后仰!
“哐当!”
头上的官帽先飞了出去。
随即,他整个人如同被折断的朱砂笔,首挺挺地、带着无比的悲愤与荒谬,向后栽倒下去!
“大人!!”
“快!
扶住大人!”
身后的随从衙役们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接住昏厥过去的主考官,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某个隔壁号的考生惊得猛地跳起,撞翻了号板,墨汁泼了满脸也顾不上擦;衙役们抱着不省人事的主考官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呼喊声、惊叫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陈默意识体悬浮在空中,表情彻底扭曲,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震惊、无语、羞耻和“我想立刻投胎”的复杂情绪,俗称——“想死的表情”。
而在一片混乱的中心,那位罪魁祸首——第19世陈默,手里还捏着那两半干瘪的馒头,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神情,似是茫然,又似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不等陈默意识体细看,整个水墨风格的考场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所有景象都变得支离破碎,飞速旋转着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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