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的酸臭味混着外面飘进来的腐臭，像团湿冷的棉花堵在陈阿福鼻子里。
他缩在发霉的塑料袋和烂面包中间，耳朵却竖得笔首，听着外面三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没走远，就在垃圾桶旁边打转，偶尔还有低低的说话声传进来，模糊不清，却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肯定是在商量怎么抓我。”
陈阿福心里嘀咕，攥着断柄勺子的手又用了点劲，勺柄的断口硌得掌心生疼，“群演头头就是不一样，连商量都这么小声，怕被导演听见？”
他偷偷把垃圾桶盖掀开一条小缝，往外瞄了一眼——那个叫“赵哥”的高个子还站在原地，背对着垃圾桶，手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手腕上亮着一块蓝色的光，比刚才在十字路口看到的更亮了些。
“还开着LED灯？
浪费电！”
陈阿福撇了撇嘴，赶紧把盖子盖回去。
他想起医院走廊里的广告屏，也是这样亮着蓝光，循环播放着保健品广告，护士说那是“浪费钱的玩意儿”。
现在这“片场”连群演都配了这种“广告屏”，怕不是经费太多没地方花？
外面的说话声停了。
陈阿福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慢慢靠近垃圾桶，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跳上。
他赶紧把病历单抽出来，捏在手里——这是他的“护身符”，上次护工想抢他的粥，他就是举着病历单喊“医生说我要吃热的”，才把人吓跑的。
这次要是他们来抓，他就举着病历单喊“医生说我不能拍戏”，肯定管用。
“里面的朋友，能出来聊聊吗？”
是那个“赵哥”的声音，隔着垃圾桶盖传进来，带着点试探，“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问问你……刚才看到丧尸跑了吗？”
“丧尸？”
陈阿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剧组给群演起的代号”，就像上次拍校园剧，把反派叫“小混混”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更有底气：“我不认识什么‘丧尸’！
我是病人，有病历单的！
你们别来烦我，我不想当群演！”
外面静了几秒，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像是有人在憋笑。
陈阿福更生气了——这是在嘲笑他？
就算是病人，也不能被随便嘲笑！
他猛地掀开垃圾桶盖，举着皱巴巴的病历单，另一只手攥着断柄勺子，像举着武器一样对准外面的人：“笑什么笑！
你们看！
这是我的病历单！
医生说我有被害妄想，不能受刺激！
你们再逼我，我就喊‘导演’了！”
赵磊和两个队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弄得愣住了。
他们盯着陈阿福手里那张皱得快散架的纸——上面的字迹模糊，但“精神病院被害妄想合并逻辑自洽性认知偏差”几个字还是能看清，再看看他举着断柄勺子、满脸警惕的样子，活像只被惹毛了的刺猬。
矮个子队员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刚笑一半就被赵磊瞪了回去。
赵磊盯着陈阿福，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人穿的是病号服，手里攥着病历单，说话颠三倒西，一会儿说“剧组”，一会儿说“群演”，难道是……穿越过来的普通人？
可普通怎么能让丧尸主动逃跑？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想让系统扫描一下陈阿福的能量波动，手腕上的蓝色光屏瞬间亮起，一行行白色的字跳了出来：目标锁定：未知人类能量波动：无（异常）危险等级：无法评估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干扰源，数据解析失败。
这蓝色的光太亮，首晃陈阿福的眼睛。
他眯着眼睛盯着赵磊的手腕，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这玩意儿比刚才看得更清楚了，上面还有字在跳，跟医院电梯里的广告屏一模一样！
就是字太小，看不清写的啥——难道是“片场赞助商的广告”？
“你这玩意儿怎么关啊？”
陈阿福指着赵磊的手腕，皱着眉抱怨，“太晃眼了！
我眼睛不好，医生说不能看强光！
你们这广告屏也太不人性化了，就不能调暗点？”
赵磊愣住了，没明白“广告屏”是什么意思。
他刚想开口解释，陈阿福己经往前凑了一步，伸手就去碰那蓝色光屏——他在医院关过电梯里的广告屏，按一下角落的按钮就行，他觉得这“片场的广告屏”也差不多。
指尖刚碰到光屏的瞬间，赵磊突然“嘶”了一声，手腕猛地一麻。
那蓝色光屏像是被泼了水的灯，闪了两下，上面的字瞬间变成了乱码，接着“嗡”的一声，光屏竟然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蓝光在闪烁，像快没电的手机屏幕。
“赵哥！
你系统怎么了？”
矮个子队员赶紧凑过来，一脸紧张——他们在这末日废墟里活命，全靠赵磊的“丧尸斩杀系统”，要是系统坏了，下次遇到丧尸群就麻烦了。
赵磊也懵了。
他尝试着在手腕上按了两下，光屏还是暗的，只有系统的微弱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能量紊乱……正在重启……重启失败……请远离干扰源……。
干扰源？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阿福——刚才陈阿福碰了光屏之后，系统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干扰源是这个人？
陈阿福可没管他们的慌乱，他见那“广告屏”暗了下去，还以为是自己按对了，得意地挑了挑眉：“你看，我就说能关掉吧！
下次记得调暗点，晃得人眼睛疼。”
他说着，又把病历单往身前挡了挡，警惕地看着赵磊，“现在广告关了，你们可以走了吧？
我要在这儿待着，等你们收工。”
赵磊盯着陈阿福，心里的疑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这个人穿病号服，有精神病院的病历单，说话颠三倒西，却能在碰到系统光屏的瞬间让系统紊乱——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想起刚才丧尸主动逃跑的场景，又想起系统提示的“未知干扰源”，一个荒诞却又唯一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这个人……是个隐藏的大佬，故意装成疯子？
“朋友，”赵磊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点，“我们真不是坏人，就是想问问你，刚才那些……‘群演’为什么看到你就跑了？
还有，你碰我手腕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
陈阿福皱起眉，仔细想了想——刚才碰那“广告屏”的时候，指尖有点麻，跟冬天摸铁门的感觉差不多。
他脱口而出：“有点麻，跟摸了铁门似的。
怎么了？
你们这广告屏漏电？
也太不安全了，我要投诉你们片场！”
赵磊：“……”矮个子队员：“……”旁边另一个戴眼镜的队员忍不住了，小声对赵磊说：“赵哥，我看他不像装的，好像是真……有点问题。
要不我们别管他了，赶紧去搜物资，天黑了更危险。”
赵磊犹豫了一下。
系统还在重启，现在确实不是纠结的时候。
可这个人太奇怪了，放着不管又不放心——万一他真是什么隐藏大佬，以后说不定能帮上忙；要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在这废墟里也活不了多久。
他看了眼陈阿福，见对方正缩在垃圾桶边，用病历单扇着风，还时不时警惕地瞄他们一眼，像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兔子。
赵磊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摸出一包压缩饼干，扔到陈阿福面前：“这是吃的，你拿着。
这地方不安全，天黑后会有更多‘群演’出来，你最好找个结实点的地方躲着。”
陈阿福看着地上的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末日应急食品”几个字，心里又嘀咕起来：“片场还管饭？
这饼干包装挺逼真，就是名字太晦气了。”
他没敢捡，怕是什么“陷阱”，比如吃了就得跟他们去拍戏。
赵磊见他不动，也没多劝，对两个队员说：“走，我们去前面的超市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水。”
说完，又看了陈阿福一眼，才转身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等三个人的脚步声走远了，陈阿福才敢探出头，盯着地上的压缩饼干看了半天。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把饼干捡了起来——肚子早就饿了，刚才躲在垃圾桶里，闻着烂面包的味道更饿了。
就算是“片场的陷阱”，先填饱肚子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举病历单反抗。
他拆开包装，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干得噎人，却比医院里的白粥好吃多了。
他一边嚼着，一边摸了摸口袋里的过期口罩，又看了看手里的断柄勺子和病历单——还好，安全三件套都在。
风又刮起来了，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嗬嗬”声，比刚才那个“群演”的声音更响，更吓人。
陈阿福心里一紧，赶紧把压缩饼干塞进兜里，抱起病历单，朝着赵磊他们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栋看起来还算完整的超市，说不定是个“好躲的地方”。
他攥紧断柄勺子，猫着腰，朝着超市的方向挪去。
走了没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的垃圾桶，心里嘀咕：“还好没被抓去拍戏，下次再也不碰那什么LED广告屏了，漏电太危险。”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走向超市的时候，赵磊手腕上的系统光屏终于重新亮起，只是屏幕角落多了一行小小的提示：检测到持续未知能量干扰，建议远离目标（31.23N，121.48E）。
而赵磊看着这行提示，脚步顿了顿，心里对那个躲在垃圾桶里的“疯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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