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后山的雾气比往日浓重三分，叶红霜踩着露水浸透的石阶向上攀行时，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捂住眼睛，指缝间渗出的不是泪水而是细碎金芒，在晨雾中划出七道转瞬即逝的光痕。
"来了？
"苏挽晴的声音从药庐飘出，像把钝刀刮在耳膜上。
叶红霜迈进门槛时，屋内十二盏青铜灯同时摇曳。
药堂大师姐背对着她捣药，月白色广袖随动作起伏，露出小臂内侧蜿蜒的赤色丹纹——那些纹路此刻正随着叶红霜左眼的抽痛同步明灭。
"这是本月的筑基丹。
"苏挽晴突然转身，手里捧着的鎏金匣内躺着三颗血色丹丸。
烛火映照下，叶红霜看清她脸上那些传说中能预知药材特性的丹纹，此刻正疯狂扭动成倒垂柳枝的形状。
玉石相接的脆响中，叶红霜发现大师姐指节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
她伸手去接丹匣时，袖中星砂突然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尖锐蜂鸣。
苏挽晴的瞳孔剧烈收缩，叶红霜眼睁睁看着对方右脸的一道丹纹剥落下来，在空气中化作血雾钻入自己鼻腔。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叶红霜踉跄着扶住药柜，柜门缝隙间垂下几绺疑似人发的黑色丝状物。
当她强撑着首起身，铜镜里映出的画面让她寒毛倒竖——自己左眼的金纹己蔓延至颧骨，与苏挽晴脸上剩余的丹纹构成完整的符咒图案。
"师姐......"叶红霜刚开口，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
咳出的血珠坠地时竟哧哧作响，在青砖上蚀刻出复杂的纹路——那分明是剑阁禁地里严禁弟子观看的归墟海图。
苏挽晴广袖翻飞，十二盏青铜灯应声熄灭。
黑暗中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抖："戌时三刻，药堂地窖。
"转身时叶红霜分明看见，大师姐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根青铜丝正在皮层下游走。
回到弟子房，叶红霜对着铜镜扒开衣领。
锁骨处的黑色剑痕比昨夜又深了三分，边缘浮现出与药柜上相同的倒生树纹理。
窗外传来杂役浇水的声响，她鬼使神差地望向窗外水井——水面倒映的月亮边缘，赫然多出一道血色月轮。
午夜打更声响起时，叶红霜腕间的星砂突然发烫。
她摸黑潜入药堂后院，地窖铁门上的符咒对她左眼金芒毫无反应。
顺着台阶下行时，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活物的脊椎骨上，脚下传来黏腻的弹性触感。
七盏人皮灯笼亮起的瞬间，叶红霜的胃部剧烈抽搐。
三十七个琉璃罐沿墙排列，每个罐中都悬浮着少女躯体。
她们脖颈处的金色暗纹与自己如出一辙，最靠近门边的那个甚至还戴着剑阁外门的莲花银簪。
"第七十二号实验体存活三十六个时辰......"苏挽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叶红霜正盯着中央石台上那具新鲜尸体——死去的"自己"穿着同样的杂役服，从左耳到锁骨裂开一道闪烁着星芒的缝隙。
大师姐的影子在地窖墙壁上扭曲变形，双手竟然捧着叶红霜今晨咳出的那摊血渍，此时己凝固成青铜罗盘的形状。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解开古剑封印了？
"苏挽晴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划过罗盘时迸出刺目火花。
所有琉璃罐中的液体同时沸腾，那些沉睡的"叶红霜们"齐刷刷睁开眼睛，左瞳金芒连成一片刺目的光网。
叶红霜后退时撞翻某个琉璃罐，防腐药液浸透鞋袜的刹那，她看见自己手背浮现出鳞甲状光斑。
罐中少女的嘴唇突然开合，传达的却是玉衡子的声音："明日寅时，带她来锁灵崖。
"破晓时分，叶红霜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枕边落满青铜色粉末。
窗外传来弟子的惊呼——剑阁所有铜镜一夜之间爬满树状裂纹，每道裂缝中都渗出淡金色的黏液。
白弈的传讯剑符突然破窗而入，燃烧的符纸上浮现出让她毛骨悚然的字迹："别碰筑基丹"。
但己经晚了，叶红霜的舌尖还残留着清晨偷偷舔过的丹药味道，此刻喉管深处正传来清脆的、像是青铜锁链相互碰撞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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