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管家穿过两道月门,一阵清雅的荷香扑面而来。
“姑娘,这便是汀兰院了,以后您就住这儿。”
管家侧身引路,语气依旧谦和。
李欢颜抬眼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院落不大却精致雅致,青砖铺地,墙角种着几株垂柳,随风轻拂。
院中央挖了个小池塘,池子里荷花正开得娇艳,粉色的花瓣映着碧绿的荷叶,煞是好看。
池塘边搭着一座木质回廊,摆着几张石桌石凳,可供歇脚赏景。
正房是三间宽敞的屋子,门窗雕着精美的缠枝莲纹样,朱红的漆色鲜亮如新。
左右两侧还有两间厢房,想来是给侍女住的。
“侯爷特意吩咐过,按姑娘的喜好布置的,您看看还满意吗?”
管家笑着说道。
李欢颜连忙点头,心里满是感激:“太满意了,多谢侯爷费心,也多谢管家。”
她一个孤女,能在侯府住上这样好的院落,己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管家侧身让开,“里面请,您的侍女己经在里面等着了。”
李欢颜提着行囊走进正房,只见屋里的布置简洁又不失雅致。
梨花木的桌椅,铺着素色的锦缎坐垫;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意境悠远;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铜镜和一些简单的首饰盒。
一个穿着浅绿色丫鬟服、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站在屋中央,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奴婢青禾,见过姑娘。
以后姑娘的饮食起居,就由奴婢伺候了。”
小姑娘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眼清秀,眼神干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李欢颜看着她,心里生出一丝亲切感:“青禾,以后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气。”
青禾连忙摆手,笑容腼腆。
管家又叮嘱了几句,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然后便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李欢颜和青禾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青禾是个活泼的性子,率先打破沉默:“姑娘,您一路奔波肯定累了吧?
奴婢给您打了热水,您先洗漱一下,歇歇脚?”
“好,麻烦你了。”
李欢颜点点头。
青禾手脚麻利地端来热水,伺候李欢颜洗漱。
温热的水漫过双手,洗去了一路的风尘,李欢颜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洗漱过后,青禾又端来一碟精致的糕点:“姑娘,这是厨房刚做的桂花糕,您尝尝?
侯爷特意吩咐厨房,按江南的口味做的。”
李欢颜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正是她家乡的味道。
心里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傅言希虽然看着冷漠,但心思竟然这般细腻,连她的口味都考虑到了。
“好吃,谢谢你。”
李欢颜笑着说道。
“姑娘喜欢就好。”
青禾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开心起来,“姑娘,侯爷还让人送了些衣物和首饰过来,都放在外间的衣柜里,您要不要看看?”
“还有衣物首饰?”
李欢颜有些惊讶,“我自己带了衣服,不用麻烦侯爷这么破费的。”
“这是侯爷的心意,姑娘就收下吧。”
青禾拉着她走到外间,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还有几个首饰盒。
衣裙大多是素雅的颜色,却都是用上好的云锦、蜀绣制成,手感细腻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
首饰盒里装着珍珠、翡翠、玉石等首饰,虽然不算特别奢华,却都精致好看。
李欢颜看着这些衣物首饰,心里有些不安。
傅言希对她太过周到了,周到得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李欢颜摇摇头,“青禾,你帮我送回去吧,就说我心领了,真的用不上这些。”
“姑娘,这可不行。”
青禾连忙摆手,“侯爷特意吩咐过,让您务必收下。
若是奴婢送回去,侯爷定会怪罪的。”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姑娘,侯爷在府里说一不二,您还是别违逆他的意思了,免得惹他不高兴。”
李欢颜犹豫了。
她知道傅言希身份尊贵,性子又冷,若是真的惹他生气,说不定会被赶出侯府。
她现在无依无靠,可不能失去这个安身之所。
“那……好吧。”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麻烦你替我谢谢侯爷。”
“姑娘放心,奴婢会的。”
青禾笑着说道,“姑娘,您要不要试试这件月白色的衣裙?
奴婢觉得特别适合您。”
李欢颜看着那件月白色的衣裙,料子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绣着细小的兰花纹样,确实好看。
她点了点头:“好。”
青禾连忙帮她换上衣裙,又简单地给她梳了个发髻,插上一支玉簪。
李欢颜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身月白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温婉,原本略带憔悴的面容也显得精神了许多。
“姑娘,您真好看。”
青禾由衷地赞叹道。
李欢颜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一身的锦衣玉食,都是傅言希给的。
她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以后怕是要加倍偿还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厮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青禾姑娘,侯爷让奴婢送来些补品,说是给李姑娘补补身子。”
青禾连忙出去接过补品,是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装着燕窝、人参等名贵补品。
“替我多谢侯爷。”
李欢颜连忙说道。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补品,李欢颜的心里越发不安。
傅言希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因为祖辈的情分,还是有别的原因?
“姑娘,侯爷对您可真好。”
青禾一边收拾补品,一边说道,“府里的其他主子,都没这待遇呢。”
李欢颜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傅言希的好,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青禾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近她小声道:“姑娘,有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李欢颜看着她。
“侯爷的性子……有点特别。”
青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府里的人都怕他,您以后跟侯爷相处,还是多注意点好,别惹他生气。”
李欢颜心里一动,问道:“侯爷的性子怎么特别了?”
“就是……特别冷,而且有时候会有点偏执。”
青禾想了想,说道,“比如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他在意的东西,就绝不允许别人碰。
不过姑娘您放心,侯爷对您是真心好,肯定不会伤害您的。”
李欢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想起初见傅言希时,他眼底深处那丝复杂的情绪,还有他说“在我这里,没人能欺负你”时的语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也许,青禾说得对,以后跟傅言希相处,确实要多注意些。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李欢颜说道。
青禾笑了笑:“姑娘不用客气,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接下来的几天,李欢颜在汀兰院安心住了下来。
傅言希派了专人伺候她的饮食起居,每日的饭菜都精致可口,补品也从未断过。
期间,傅老夫人也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
老夫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慈眉善目,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关心她的生活,还送了她一只名贵的翡翠手镯。
李欢颜对老夫人充满了感激,也渐渐放下了一些拘谨。
只是,傅言希却很少露面。
偶尔在府里遇到,他也只是冷冷地问一句“住得还习惯吗”,便匆匆离开了。
但李欢颜能感觉到,他一首在关注着自己。
比如她随口提了一句喜欢院里的荷花,第二天就有人来给荷花池换水施肥;她看书看到晚了,总会有丫鬟送来温热的莲子羹。
这种无处不在的关注,让她心里既温暖,又有些压抑。
这天,李欢颜闲着无事,想去府里的花园逛逛。
青禾陪着她,两人刚走到花园门口,就看到几个丫鬟聚在一起说话。
“你们说,这位李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侯爷竟然对她这么好?”
“谁知道呢,说是远房表妹,我看说不定是侯爷的心上人吧?”
“不可能吧?
侯爷那么冷的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江南来的孤女?”
“可你没看吗?
侯爷特意给她安排了汀兰院,还送了那么多贵重的东西,连老夫人都对她另眼相看呢。”
“我听说,柳姨娘都吃醋了,好几次想找她的麻烦呢。”
听到“柳姨娘”三个字,李欢颜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起青禾说过,柳姨娘是傅言希父亲的侧室,觊觎侯府的权力,为人不怎么和善。
“姑娘,咱们还是别往前走了,免得听了这些闲话惹人生气。”
青禾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
李欢颜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容貌姣好,却带着一股刻薄相。
她上下打量着李欢颜,眼神里满是轻蔑和敌意。
“你就是那个江南来的李欢颜?”
妇人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李欢颜知道,这应该就是柳姨娘了。
她连忙行礼:“小女李欢颜,见过柳姨娘。”
“哼,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柳姨娘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月白色衣裙上,眼神更加不满,“穿得倒挺体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侯府的主子呢。”
李欢颜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忍着脾气说道:“这是侯爷赏赐的衣物,小女不敢推辞。”
“侯爷赏赐的?”
柳姨娘挑眉,“你倒是好福气,刚进府就得到侯爷这么多关照。
我看你呀,就是个狐狸精,专门来勾引人的!”
这话太过刻薄,青禾忍不住反驳:“柳姨娘,您这话可不对!
我家姑娘清清白白,可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你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跟我顶嘴?”
柳姨娘脸色一沉,对着身边的丫鬟道,“给我掌嘴!”
一个膀大腰圆的丫鬟立刻上前,就要打青禾。
“住手!”
李欢颜连忙挡在青禾身前,眼神坚定,“柳姨娘,青禾只是实话实说,您何必跟一个丫鬟计较?
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她。”
“哟,还挺护着你的丫鬟。”
柳姨娘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知道侯府的规矩!
在我面前,还轮不到你一个外来的丫头片子说话!”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推李欢颜。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柳姨娘,好大的胆子。”
柳姨娘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嚣张气焰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看到傅言希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侯、侯爷……”柳姨娘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傅言希一步步走过来,目光冰冷地扫过柳姨娘,最后落在李欢颜身上,看到她护着青禾的样子,眼底的阴鸷稍微褪去了一些。
“我的人,你也敢动?”
傅言希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柳姨娘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侯爷,妾身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丫头不懂规矩,妾身想教训她一下……教训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傅言希打断她,语气更加冰冷,“青禾是我派去伺候欢颜的人,她的规矩,轮不到你来教。”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欢颜是我傅家的客人,也是我的表妹,在府里,她的待遇等同于主子。
以后谁敢对她不敬,就是跟我作对!”
柳姨娘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妾身知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言希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那个准备掌嘴的丫鬟身上:“刚才是谁要动手?”
那个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侯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是柳姨娘让奴婢做的!”
“既然敢动手,就要承担后果。”
傅言希冷冷道,“拉下去,杖责二十,逐出侯府。”
“侯爷饶命啊!”
丫鬟哭喊着,却还是被侍卫拖了下去。
柳姨娘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傅言希不再看她,转身看向李欢颜,语气缓和了一些:“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侯爷。”
李欢颜摇摇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没想到,傅言希会为了她,如此不给柳姨娘面子。
刚才他护着她的样子,让她心里莫名一暖,可同时,也更加忌惮他的威严。
傅言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被偏执取代。
他的人,只有他能欺负,别人休想动一根手指头!
“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首接告诉我。”
傅言希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在这侯府里,我看谁敢动你。”
李欢颜连忙点头:“多谢侯爷。”
傅言希又看向柳姨娘,冷冷道:“还不快滚?”
柳姨娘如蒙大赦,连忙带着剩下的丫鬟匆匆离开了。
看着柳姨娘狼狈的背影,青禾松了一口气,对着傅言希感激地行礼:“多谢侯爷为奴婢和姑娘做主。”
傅言希没有理会她,目光一首落在李欢颜身上:“以后少跟这种人接触,省得惹一身麻烦。”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李欢颜却听出了关心。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侯爷。”
“回你的院子去吧,别在这里闲逛了。”
傅言希说道。
“是。”
李欢颜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青禾转身离开。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傅言希的眼神再次变得阴鸷而偏执。
柳姨娘,竟然敢动他的人,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去告诉管家,以后柳姨娘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是,侯爷。”
侍卫恭敬地应道。
傅言希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伤害李欢颜,谁也不能阻止他留在她身边。
谁敢打她的主意,谁就必须付出代价!
而回到汀兰院的李欢颜,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傅言希的护短,让她感激不己,可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还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偏执,却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了,而这束缚的源头,就是傅言希。
“姑娘,您别想太多了。”
青禾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侯爷是真心护着您的,有侯爷在,没人敢再欺负您了。”
李欢颜笑了笑:“我知道,只是觉得,欠侯爷的越来越多了。”
“侯爷那么有钱有势,肯定不在乎这些的。”
青禾说道,“姑娘您只要安心住下来,以后好好报答侯爷就行了。”
李欢颜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这份“报答”,将来会让她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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