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我发现自己飘了起来。
我穿过地下室的门,来到了楼上的客厅。
温暖的灯光,柔软的沙发,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
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正围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拼盘,还有没吃完的零食。
我看见我小小的、半透明的身体,飘荡在客厅。
我试着伸出手,想去触碰妈妈的头发。
可我的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我死了。
或许,死在无尽的恐惧里,比活在无尽的冷漠中,要更好受一些。
弟弟指着地下室紧闭的门,奶声奶气地问:
“妈妈,姐姐还不出来吗?她是不是生气了?”
正在看搞笑短视频的妈妈,笑得前仰后合。
她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
“别管她,她就是耍脾气,饿了自己会出来的。”
爸爸也跟着附和:
“对,乐乐我们继续看电视,不理她。”
我飘在他们头顶,拼命地想大喊。
“我死了!”
“我被你们关在下面,已经死了!”
可无论我怎么用力,喉咙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绝望,我的死亡,对他们而言,甚至不如手机里一个滑稽的片段重要。
我看着妈妈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无情。
我想起她刚找回我时,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卿卿,我的宝贝,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妈妈会用一辈子来爱你,补偿你。”
诺言犹在耳边,可她的爱,原来如此廉价。
晚饭时间到了。
丰盛的晚餐摆满了餐桌,红烧肉,清蒸鱼,还有我最爱吃的基围虾。
妈妈耐心地给弟弟剥着虾,将饱满的虾仁放进他的碗里。
爸爸给他夹了一块最大的鱼肉,叮嘱他小心鱼刺。
他们三个人,有说有笑。
饭桌上,没有我的位置,也没有我的碗筷。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被找回来过。
或者说,从弟弟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再次弄丢了。
夜深了。
爸爸起身上厕所,路过地下室门口。
他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他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揉了揉被电视声音吵得发胀的太阳穴,低声骂了句:“真是越来越不懂事。”
说完,他抬手关掉了走廊的灯。
“啪”的一声。
将那扇门,和我冰冷的尸体,一起彻底锁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我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
爸爸,你的钱包里,还放着我小时候的照片吗?
那张被你摩挲的褶皱又陈旧的照片,你还记得上面的女孩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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